谢晟不出声,只是上前将人扶起。
“收徒一事,你之前怎么不提。”
云若雪抽回手,默默退后,离他远了些,神色讪讪,“之前行事匆忙,是弟子疏忽,如今您知道了,也是一样的。”
谢晟手心里一空,只指尖残存袖角冰凉柔顺的触感,眸底下意识掠过一抹不快,连他自己都没有捕捉到。
“你从哪儿带回来的人,身世背景可都清楚?”
“弟子带回来的人您还信不过吗?”
云若雪并不正面回答,反而将问题抛回去,眼神不闪躲,目光真诚,仿佛问心无愧。
白衣剑仙默然一瞬,兀自到桌前坐下,云若雪只能陪着,相对而坐,看他动作似行云流水,美不胜收,骨节分明的一双手拿起青色杯盏,斟上一盏清茶,推到她身前。
她被那翻飞如蝶翼的手指晃了眼,灯下映出杯盏中茶叶起起伏伏,质感温润如美玉,香气扑鼻,一时出神。
“为何收他为徒?”
“山下遇妖.兽.暴.动,奔袭成潮,弟子身受重伤,是他出手搭救,还因此伤了丹田,沦为凡人……”云若雪捧着茶杯浅浅抿了一口,眸光向下,定格在木头桌面的纹路上。
“弟子既毁了他的仙途,就还他一个。”
“原是如此。”
“是。”云若雪点头认下,脸不红心不跳。
更大逆不道的事她都已经做了,也不差说这么一个小小的谎。
“你将竹园给了他住?”
云若雪不明所以,“此事有何处不妥吗?竹园常年空置,他住得离我近些也好。”
亘白可不是个安分的人,既然要放在眼皮子底下,那自然是越近越好,她还怕他不选竹园呢。
谢晟重又沉默,放在身前的清茶一口没动,水雾氤氲。
“宗门事务繁杂,你又遣散琼华院众人,他独自一人参悟修炼,怕是……”
云若雪终于听出了他言语间的目的,铺垫这么多,似是不满她对亘白的安排,可她自认安排妥当,合乎规矩,便打算装傻充愣,不过多揣度。
抬眼,眸光流转,“师父,我已跟二师弟说过,日后宗门事务有执事长老和各弟子负责,我不会再插手。”
“况且,从前您常常闭关清修,二师弟和三师弟也是由弟子引导修行,如今只带亘白一个,不会耽误了他。”
“你执意要如此安排,那便如此吧。”
说罢,他拂袖而去。
云若雪忙不迭起身,“恭送师尊。”
回应她的是重重闭门声,连着墙壁,撑起窗棂的支竿抖了抖,啪嗒一声被震落到地上。
云若雪缓缓直起身,搞不懂他哪里冒出的火气。
自她回来,二人不过见了两次,两次谢晟都这般“心情不快”,让她一时摸不着头脑,莫非是她不知什么时候得罪了他?
可不该如此的……她明明什么都没做。
若说是谢晟发现她身上的异常,那也不会。
谢晟虽性子冷清,但也是个耿直的人,尤其太虚宗上下还是他说一不二,有什么怀疑当场便查验拆穿了,不会用旁的手段与她虚与委蛇,小心试探。
想不出个所以然,索性就不想了。
云若雪走到窗前,推开窗,抬起手,支竿浮于半空,稳稳飘落入掌心,重新将窗户撑起,坐回案几前,青绿色玉质茶壶上空依旧缭绕着袅袅热雾,谢晟方才动作过大,杯盏中水波摇晃,洒落了几滴到桌面上。
窗外月光如水,夜色蔓延。
屋内灯火葳蕤。
云若雪枯坐半晌,目光落在起伏飘荡的茶叶上,浅绿色的水清澈透亮,渐渐地,热气散了,绿意沉沉,她尝试静下心来。
却不得法。
天下仙门正道,最是慈悲为怀,也最是冷酷凉薄。她占了首席弟子的名头,享受那么多修炼资源,却囿于修为,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