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是明早巳时,邀她到保康门瓦子一叙。
没想到这事儿还有后续,江知味实在挑不出好看的衣裳穿了,到容双那儿也看过,她身量太小,试过了没一件合身。因要早起准备吃食,临临时时买又来不及,江知味只得穿了一身常服,白底带碎花的短精子和一件略有些褪色的褐色襦裙,尽可能做到素净、大方。也正是换衣服的时候,瞧见从衣襟间掉出来的胡椒荷包,江知味才猛然想到,呀,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看来等这回生意谈妥,得找个机会同觅之郎君当面道谢,顺便把荷包还给他才是。
食盒里装着满满一海碗的辣卤鹌鹑。江知味提前一刻钟到,由小厮引着,坐进了二楼靠窗的包厢。
这处视野宽敞。对外能将蔡河上的船只和横桥子集市上摆的摊子一览无余。对内,能见内堂中布置的戏台、搭起的阳棚,还有一边吃着小食,一边翘着二郎腿在长凳上坐着的看客。
掌声雷动后,那表演杂剧的伶人谢幕下台。敲锣打鼓声止歇,陆续有客人离场。蜂拥而上的小厮们将场子里的果壳垃圾收拾了,过半响,有报幕声传来。下一场是悬丝傀儡戏,半个时辰后开场。
北宋时期的勾栏瓦肆还不是妓」院的代名词,主要提供表演结合买卖的服务。有点像那种汇集了多种表演类型的戏班子,顺带卖些零嘴和酒水,供客人们吃喝。
江知味之所以带着辣卤鹌鹑来,是因为她觉得,辣卤系列很适合作为看戏听曲时候的下酒菜。
想必老姑婆约她来之前,已经派人事先尝过夜市上辣卤鹌鹑的味道了。要不然不会大半夜的,专程差人到夜市上给她递话,这是个明显的暗示。很快巳时整点,郑师如约而至。还没进门,就闻见了楼梯上飘飘荡荡的鹌鹑肉香。
就是这个味道,这妮儿果然一点就透。昨日因为这鹌鹑,她差点儿破了荤戒,本以为这位江娘子做素食已经很好吃了,没想到做荤食更有一手。若非他们早就明令不准携带外食,江娘子的辣卤鹌鹑,老早把她的瓦子给攻陷了,哪还有今日这种面对面商谈的机会。见人来,江知味福身,唤道:“郑掌柜。”“你怎么知道我姓郑,觅之告诉你的?“郑师坐下,靠在藤椅背上,轻笑。“谁人不知保康门瓦子的郑掌柜呢。我虽没来过此处,却早早有所耳闻,只是昨日才第一回得见。”
一番恭维的话,把郑师笑得眯起了双眼。
“你知道的,我这人脾气不好,也没什么耐心,咱们长话短说。你明知我吃素,却特意带着一食盒的鹌鹑到我这处来,摆明着不是来送我吃的。说说吧,想做什么?”
“想和您谈合作。”
“你想把这鹌鹑的食方卖给我?”
江知味猜测,她已经知道了沈老太太买食方的事,却摇头:“我想您允我,将辣麃的吃食卖到瓦子里来,不过不是鹌鹑,而是素菜。”食盒盖子一揭开,一大碗辣卤鹌鹑先端出来。郑师被迎面的浓香香得咽了下口水,又见她抽掉食盒之间的夹层,端出另一碗酱色相仿的吃食来。里头有藕片和香干,表面附着着薄薄的辣油,整齐划一地码在碗中,散发着诱人的浓浓香味。
“您先尝尝?”
郑师蹙了下眉,手却不受控制。接过递来的筷子,夹了片香干,进嘴之前,却猛地顿住。
“您放心,鹌鹑和素菜用的是不同的卤汁,素菜里头葱、蒜都没放,您不用担心破荤戒的事。"江知味笑着,将她的疑虑排除。香干坦然地进了口中。
江知味准备的香干,每片只拇指甲盖大小。边缘有细小的锯齿花纹,质地偏硬,嚼着干而细薄,吸汁能力不如大块的厚片香干,却可以一口一片十分文雅地吃,不至于叫豆腐干里头孔隙间的汁水溅得到处都是。还可以用竹签子串起来,放在带卤汤的小锅里小火焖煮,卖的时候,五片十片地计价,。无论是盛在碗中用筷子夹,还是举着签子边走边吃,都不容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