才是那个并没有那么无私的母亲?
皇后的身体不停地颤抖着,明颐轻轻拍抚着她的后背,直到她的呼吸渐渐匀称,沉沉睡了过去……
宫里并没有什么秘密可言,罗秋月自戕的事情很快人尽皆知。在这样敏感的时节,皇后突然病倒,让人很难不将两件事情联系起来。
不过既然皇帝已经将此事加以定论,诸多猜测也只能是猜测,在捕风捉影中逐渐变得玄之又玄。
明颐照顾皇后,一夜未眠,清晨便觉得头疼得厉害。
她坐在毓庆宫的书案前,只觉得太阳穴上的青筋突突直跳,连带着书上的字迹都模糊起来,便伸出手指轻轻按着额角。
恍惚之间,明颐闻到了一阵香气,清冽提神,连着头疼得也轻了许多。她有些迷离的眼神不知不觉便逐渐清明起来。
明颐抬了抬眼,见陆辰书案上燃起一支线香,升起氤氲的一缕白烟。初闻时是清冽而略微苦涩的菖蒲香,细细辨别又有些温暖醇厚的甘松香。
这香气……似乎是她熟悉的。
像是那日她在陆辰身上闻到的香气,只是他身上沾染的味道很淡,闻起来便少了些凛冽,只剩下甘松的温沉气息。
她想起从前在古书上读过一个香方,以菖蒲根、当归、杏仁、芸香等香料,可制成一味合香,唤做窗前省读香。读书有倦意焚之,可清心醒脑,所以为士大夫所青睐。
明颐虽没有用过这种香,但依照古书上记载的配方,她觉得很像是窗前省读香。
从前陆辰教他们读书时,似乎并没有焚香的习惯——明颐思及此处便有些窘迫,他这样的七窍玲珑心,定然是发觉了她读书时神思倦怠,所以才有意燃了这支醒神的香。
她心中忐忑,暗自打量着陆辰的神情——依旧眉目温隽,波澜不兴。
其实陆辰的余光注意到小姑娘有些不安地看着他,意识到她似乎会错了意,眼中几不可查地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他的确是有意为之,不过并没有责备她的意思。
皇后抱病的事情他亦有所耳闻,今天早上见明颐脸色不好,便知她如今诸事缠身,昨夜定然是没有睡好。
陆辰深知她不是矫情的性子,不肯随意告假。却也怜惜她的辛苦,所以不动声色地替她点了这炷香。
这窗前省读香是他平日里常用的。他公务繁多,时常忙到深夜,困倦时焚此香,便觉得精神好上许多。
待到日讲结束,众人收拾书卷准备离去。
明颐抬起头,正对上陆辰的目光。他看着她,温然道:“多保重啊。”
这几个字在旁人听来或许有些莫名其妙,可落在明颐的耳朵里却并不觉得突兀。
她明白他的关切之意,于是点了点头,报之一个清朗的微笑。
这种感觉很玄妙——他们明明不曾说过一句话,却又好像一切都了然于心。
像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留下了一个秘密……
……
数月以来,太医开的各种汤药一碗一碗的喝下去,皇后的病情却并无起色。
皇帝不时派内侍来探望皇后病情,自己却始终没有再踏入坤宁宫。
罗兴得了皇帝旨意,进宫向皇后问安。
一见皇后缠绵病榻、形容枯槁,与从前判若两人,心中也觉得酸涩不已,眼角便泛起泪光,关切道:“数月不见,娘娘怎的病得这样重?”
皇后苦笑一声,随之而来的便是一阵剧烈的咳嗽。见殿内除了锦画再无旁人,泪水便不由自主的留下来:“许是我的报应罢。”
罗兴见她如此灰心,颇有几分不忍:“娘娘宽心。皇上已经说了是罗贵嫔疯癫无状,神志不清,那便不会怪罪娘娘,一个疯子说的话,没有人会相信的。”
“哥哥。”皇后转过头,一双泪眼看向罗兴:“本宫病了这些日子,皇上再不曾来过坤宁宫,他到底还是恼了本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