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辈子的眼泪都哭完了,惊吓也受够了。
害怕是真害怕,她本就是个比较怂的性子,为了苟命,不得已而拼尽全力演戏。
哭的时候哭得情真意切,半分情意也没有掺假,此刻脑袋昏昏沉沉的,只觉头重脚轻,整个人快要虚脱了。
她伸手扶住身旁的长案,身体斜倚着桌沿,一副快要支撑不住的样子。
闻翛然见了实在于心不忍,终归是他疑心病重,仅凭卜黍一句话,他便认定了凡人医女借以调配安神香作为幌子,伺机对自己下手。
卜黍始终安静地站在一旁,并未全然信任燕逸的说辞,毕竟活了数千年,他的心思缜密得多,遂谨慎地问道:“尊上哪里不适?需要使用安神香。”
燕逸立即站直身形,脊背冷汗直冒,双手紧紧扣住桌沿,心脏怦怦狂跳,将要跳出胸腔了。
她偷偷瞄了眼大反派,见他没有要回应的意思,连忙开口解释道:“师父,前些时日尊上头疼症状频繁发作,我斗胆调配了一些安神香,为他缓解痛苦。”
说完这茬,她顿了顿,觉得说辞不够严谨,又补充一句:“我从医学古籍上看来的方子,或许用途并不大,我以后不会再擅自调配香料给尊上用了。请尊上恕罪!”
她越说越小声,说到最后,只剩下犹如蚊子轻声“嗡嗡”的声音。
卜黍闻言仍是放心不下,不由追问道:“什么医学古籍,可否拿来老朽一看?”
该来的终究会来。
紧张与恐惧双重加持,后背衣裳都被冷汗打湿透了。
燕逸搜肠刮肚,脑子转得飞快,这一天脑细胞不知死了多少!
她很不合时宜地琢磨——穿进书里这些时日,脑子的活跃程度竟比她在现实世界里二十年来频繁得多。
“师父,我尚在家中的时候,从古书上读到的,具体是什么书籍,陈年往事,我记不清了。只记得医书破旧泛黄,有些地方书页还有缺失。”
卜黍还想再追问几句,余光瞥见闻翛然屈起指节用力揉了揉太阳穴,只得收了话茬,立即走到他身旁。
“尊上,可是元精受了影响?”随即,扶着闻翛然在长案旁的椅子上坐下。
闻翛然抬眼望向燕逸,眸中情绪复杂难辨。
他的眼眶泛起骇人的猩红,面色却苍白异常,“你猜得没错,出现在祥云镇的魔气,确实与老魔尊有关。”
燕逸紧张地咽了口唾沫,不明白大反派突然说起这事有何用意,她素来不懂就问,求知欲极强,遂立马旁敲侧击问道:“尊上,你——受伤了吗?”
闻翛然不接茬,偏过头对卜黍道:“清理魔气的时候,体内魔力不受控制,应是元精不稳的缘故。卜叔,可有法子稳固元精?”
卜黍沉重地叹一口气,照实说道:“尊上,昔日老朽便叮嘱过,寒冰莲入药只能修复元精,无法让元精复原。尊上需得减少动用魔力的次数,否则——”
余下的话许是极难说出口,卜黍唇齿微动,终究没有说出来。
见状,闻翛然略显不耐烦,屈起指节轻轻敲了敲桌沿,加重语气道:“卜叔,你看着我长大至今,有什么话不能直言相告?”
“受损的元精极难复原,除非——”卜黍像是下了莫大决心,才将真相道出口来:“除非将另一股元精纳入体内,呵护、温养受损的元精。假以时日,方能复原。”
燕逸整理好情绪,站在卜黍身后默不作声,此刻闻言,没忍住插话道:“师父,寻常凡人也有元精吗?”
闻翛然嗤笑一声:“区区凡人——”
话未说全,他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立马止住话头,掀开眼皮望着燕逸,像是对她问出这话的目的生出了莫大兴致。
卜黍远比大反派容易相处,他耐心地解释道:“但凡世间生物,皆有元精。寻常凡人的元精,只能够维持自身命脉,于旁人用途不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