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他也不知道马庆说了些什么。裴琚之所以回答“我不同意”这四个字,其实是因为魏兰蕴。魏兰蕴在花圃大拜于他,请求他相助的,便是这四个字。魏兰蕴让裴琚以摔杯为号,若她面前的青玉酒盏一碎,那么无论接下来玉溪诗社这位许敬许社长说了什么,裴琚都必须要接这四个字一一我不同意。
但这四个字似乎并不全然可以让魏兰蕴居于上风。裴琚看得出来。
在这次说出这四个字之前,裴琚朝着魏兰蕴望了一眼。不过他却没看见魏兰蕴的脸。
她身边的那个丫鬟以一幅宽大的锦帕盖住了她的脸,魏兰蕴依旧如同她归宴的那般情状一样,拟作醉态,对宴中发生的一切都无动于衷。裴琚发现了,魏兰蕴求他相助之时似乎嗓子出了问题,她未发一言,只于掌心落字,落字有限,魏兰蕴并未向裴琚解释一切的前因后果,只是向裴琚求助裴琚并不知晓魏兰蕴的目的是什么。
场中的风向偏劣,裴琚沉思了一会,就在马庆对此诗发表赏析感触之后,他还是选择相信魏兰蕴,裴琚再度遵循了魏兰蕴的指令,说出了这四个字。同时,也把场中的风气推向更劣。
而魏兰蕴,仍然是无动于衷。
裴琚否定了许敬的话,许敬落于了下风,而马庆自然而然便占了上风,他不仅占了上风,许敬无意间透露出来的信息,还阴差阳错地达成了他设下这场鸿门宴的目的之一。
他要这魏家落下一个名不副实以势压人的名声。马庆如今是春风得意,双喜临门。
而许敬的情绪却不好了。
担忧马庆取代自己的恐惧于此事的挫败感下愈发强烈,许敬开始慌乱了,他开始口不择言,“那这万金之诺……
“我不同意。"裴琚回答。
他再一次否定了马庆所期盼的,也就等同于肯定许敬所期盼的。而后许敬喜而马庆忧,马庆再问而裴琚不答,许敬再问而裴琚反对,再而后许敬忧而马庆喜,周而复始,循环往复。谁都嗅到了一丝不寻常的意味。
马庆不动声色地琢磨着裴琚。
就在第七次周而复始的忧喜中,许敬终于因情绪起伏而崩溃,他只感觉腹胃中一股热流上涌,随即咽喉之处止不住地想往外呕。“抱歉,在下失仪,请容许在下告辞更衣。”许敬捂着嘴,便要匆匆下台呕吐,而裴琚再次回答了。“我不同意。"他依旧这么说。
许敬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句话中彻底崩溃,他再也抑制不住腹胃的上涌,夹杂着未消化的食物残渣的酸水好若一道喷泉似的,从他的嘴中喷出。许敬是非醴泉不饮、非清露不眠的梧桐文客,是高高在上的一社之长,他自知礼仪以来就从未如此在众人面前失仪丢丑过。许敬不敢相信自己做了些什么。
终于,他脖子一歪,晕了过去。
钟离文立刻招呼着侍女们蜂拥般围了上去,并遣小厮一二立刻寻医工上山,不多时侍女们散开,她们围着的地方早已看不见许敬的踪影,呕吐的痕迹也被清理得干干净净。
但侍女们能清理干净眼睛看得见的呕吐的痕迹,却清理不掉人们心中记得住、想得起来的,呕吐的痕迹。
今日一过,许敬梧桐客之名,便不再是清露醴泉相伴了。他的名声有味道了。
只是马庆不见得在洋洋得意。
他还是在琢磨裴琚。
马庆并不慌乱,也没有许敬那般畏惧于王侯权势,故此他发现了这位宁都王世子的言谈规律,他在琢磨裴琚。
童谩报者再三,则信义尽失,烽火戏诸侯的次数多了,再点燃烽火,诸侯王便不会再来了,马庆试探性地开口说道:“既然许社长身体不适,那么现在杏林诗宴,便由我来主持……
马庆说着,裴琚没有反对,他一如往常地沉默,就像片刻之前的那七次喜与悲一样。
马庆摸清了裴琚的规律,他也不再惧怕裴琚,他清了清嗓子,开始昂首挺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