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
听着门房的禀报,柳姨娘久久不能回过神来。
她坐在园子里的芳榭处,正对面儿就是一片粼粼的湖景,三两个丫头打着香丸子站在她身后,四五个丫头为她举华盖,七八个管事的仆妇站在她对面等她示下。
她的女儿魏九芙坐在她对面,正好替她斟了一杯茶。
“西市昌荣居的掌柜来了,想拜见姨娘一面。”魏九芙替门房重复了一遍,又替柳姨娘答了那门房,“昌荣居的档次低了,姨娘也不是什么人都见的,下次再来的是这样的铺子,就直接打发走,知道了吗?”
魏九芙说话不算客气,门房捧了个笑出来,弓着腰告辞走了。
“芙儿啊,你说,他来找娘,是为的什么啊?”柳姨娘觉得自己漂浮在云雾里,她还是有些不太确定,怕这是一场梦境。
魏九芙轻瞥柳姨娘手边摆着的丝缎玉翠,轻轻抿了一口茶,慢悠悠地道:“他们来找姨娘为的什么,姨娘不早就知道了吗?”
大家族粳米肉蔬耗费多,衣裳布料开销大,肉米从何来?布裳从何买?
自是家里掌家的夫人,一句话的事情。
有时候,或许就是这一句话,有的铺子日进斗金,有的铺子柜生尘网,有的铺子开张吃三年,有的铺子三年不开张。
那些铺子里的东家掌柜送来的缎翠堆了小山高。
柳姨娘不停地抚摸着这些缎翠,直到将一枚玉扳指塞进嘴里咬上了一咬,柳姨娘才感觉到些微有些踏实。
真没想到,鹬蚌相争。
最后竟然是她这个渔人得了利。
魏三夫人被囚至青城观之后,后宅的掌家之权,竟然顺理成章地落在了家里资历最老的柳姨娘身上,这是柳姨娘所没有想到的,这也是魏九芙所没有想到的,那件虎口逃生般凶险的事情发生之后,这个家里竟然还有人渔翁得利。
这大概就是塞翁失马安知非福罢。
魏九芙叹了一口气。
她指着两个丫鬟,吩咐说道:“你们两个,从这里拿一半,给大娘子送过去。”
丫鬟们来捧装珠翠的漆盘走,柳姨娘几乎是下意识便按住了那漆盘的边,她瞪了那两个丫鬟一眼,瞪完却又感觉有些不妥。
柳姨娘犹豫似的咬了咬唇,望向魏九芙问道。
“还要送吗?我们给她送的东西是不是有些多了?今日塑梁木,明日爰屋瓦,上好的箱笼榻几流水似的送到那里去,现在还要送上这些,是不是有点太多了?”
柳姨娘压低了声音,咬着字说道:“三夫人在的时候,可什么都没往大娘子那里送过。”
“所以她现在才失了权,赶到了郊外的观里,关了起来。”魏九芙看着柳姨娘,颇有种恨铁不成钢的感受。
她不是魏三夫人,不是那种小家子气的妇人。
一个大家娘子的吃用住行,到底能靡费些什么?
克扣这点牛毫似的花用,攒下来的是如青牛般大的恶果,不说别的,光是一条寡恩不慈的名声传出去,就足以让整个魏家的娘子们找不到好夫婿。
更别提他们最为崇重的魏大老爷了。
为官者四维八德清慎勤,言官御史们光拿着一条不慈的名头,就能在朝廷之上捅他个三五六七八刀,魏兰蕴所受到的苛待,要是劈棱棱摆到朝堂上去,魏大老爷还想顺顺利利进了内阁当个阁臣?
想都别想。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的道理,魏九芙懂,但有的人却不懂。
魏九芙有的时候在想,她要是个男人就好了。
她如果是一个男人,她会做得比任何一个魏家的男人都要好,她可以自己去建功立业,她可以自己去封侯万里,这样她就不用依仗男人,困在这里,用一点可笑的女人家的小玩意儿,去哄另一个男人的欢心。
魏九芙叹了一口气,她推了推剩下的漆盘,嘱咐丫鬟道:“剩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