床床头升起来十几度,赵清浔穿了长袖长裤躺在床上,修长的身体盖了薄薄的丝被,仍可看出肢体僵硬不自然的形态。看到管家引领老先生走进来,他知道一定是老中医,率先开口问候,“孙先生,您好,辛苦您,特别来一趟。”
少年人的清朗混合成年男人的低磁性嗓音,赵清浔一开口,孙中医更加可以确定,面前卧床的男人,清瘦身体内有复杂病症,听他讲话中气不足的虚弱状态,孙中医心中有了大半的主意。
“客气了,清浔你好,我过来一趟比你出门方便一些,有专车接送,不算辛苦。”没有过于客套,孙中医顺势坐在床边,轻轻握住了赵清浔被护工摆好,细瘦歪斜的右手腕。
护工、宋管家都在床边陪伴,孙中医换了几个切脉的姿势,仔细给赵清浔号脉;他又提出要再摸摸赵清浔左手,不让病人挪动身子,孙中医起身绕过大床,来到床另一侧,坐在床边再一次仔细给左手号脉。
借由赵清浔缓慢递过去的左手,还有两只手明显不同的形状,孙中医才明白,他左手是还能活动的,这精贵的小主子不是全瘫。
“腿上一点知觉也没有?我碰你,有感觉么?”孙中医的手,加力按了按赵清浔被护理床微微抬高的膝盖,瘫痪的肢体无力自主,顺着他用力按压,外撇的小腿带动瘦长的脚掌轻微晃动,一点力气和自控力也没有。
不太愿意被碰触,但对方是医生,赵清浔面无表情的回答“没有,”没再说话。
“感知平面在哪里?”能看出来,也提前听赵蓝因讲过,知道赵清浔不喜欢被碰触身体,孙中医没在他瘫痪的身体上进一步试探,而是轻声的问,已经十分尊重。
“肚脐上两指的位置,向上有知觉,也不是都有,只是能感觉到;下面,没有知觉。”赵清浔干涩的做了解释,他双腿不能走路,下半身没有知觉,身体不知道饿,也不知道冷暖;上半身由于颈椎的损伤,使得残存的感知亦是模模糊糊,聊胜于无,一个身体,好像被生生截断成两半。
“身上经常疼吧?上半身神经没有断,但伤的很重,下半身也会疼,例如,后背、右边胳膊的疼轻些。还有,你的脾胃太差了,完全失调,这样下去,早晚成大病,我给你调理一段时间,能好几年。”走回赵清浔右手边跟他低声聊病情,孙中医年纪大了,但讲话干脆利落,并没有老学究、老专家的赘述,完全讲的是赵清浔身体突出的病症。
听中医讲自己的病是第一次,难得,讲的十分条理清晰,赵清浔看着对方的眼睛,并没开口应承。
“我也不能让你完全好起来,恢复走路更是不可能,但是,我可以让你身体不那么沉重,打通郁结的血管经脉,排出一定的毒素,像这只手,也许能慢慢恢复一些功能。”握住皮包骨头的右手腕,孙中医亮出了自己的能力和治疗目标。
随着筋骨日益挛缩,完全瘫痪的右手腕已经歪斜,此刻因为心情激动而微微发颤,赵清浔这只手甚至知觉也无,如果能恢复一些功能,当然是天大的好事。毕竟,他一直不断在失去对身体的控制权,再也没得到过什么。
“咳咳……”心情是真的高兴,赵清浔无法起身,他喘了两口,才又慢慢跟孙中医讲话,“真的可以,恢复?”
“中医比较慢的,但会恢复一些,你抽时间配合治疗就好,尽量让你少喝药,中药也不能长期喝,对你肾脏功能是负担,还有你脾胃本就不好,喝太多药,一样伤胃。”说话的时候,孙中医温热的大手托住赵清浔瘫痪无力的手腕,将他八块腕骨逐一摸了个遍,大小鱼际肌肉早都萎缩,护工每天不间断的给他按摩无功能的瘫掌,也不过是减缓一点手指蜷缩畸形的速度罢了。
生活起居已经要依赖他人,赵清浔没有社交,时间自由,完全在于他自己愿不愿意接受中医,孙中医完全不踩他的禁忌雷区,很快他便吃力点了点头,答应接受中医治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