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尔维娅很难描述现在的感受。
她有些犯困了,鼻子变得湿漉漉的,眼皮耷拉着,两只耳朵软软垂在两侧,偶尔轻轻抖动。
她蜷缩在扶手椅上,顿然感到一阵委屈,身下这张用老橡木做成的椅子硬邦邦的,眼前聚精会神进行着阅读的安伊尔冷冰冰的,没有人理会她。
一点也不舒服。
困顿的小羊羔毫不讲理。
倦乏的王女殿下肆意妄为。
西尔维娅一跃从椅子上跳了下来,她显然还并不完全适应这一副新的躯壳,前腿发出了轻微的“擦擦”声,似不堪重负的木质支架。
她慢腾腾地走到圣女的身边,毛绒绒的脑袋蹭了蹭安伊尔的小腿,很快又被吸引了注意,像望见了摆放在玩具店橱窗里的精致小火车的娃娃。
这位圣女殿下的蜜色肌肤像暮色里流淌着的琥珀色的光,淡青的血管宛如叶脉般在皮肤下舒展蔓延,小腿肌肉似琴谱上流转的线条,显现出足够流畅的弧度。
她抬着头,逆着光线,望着这位殿下,瞧着灯光也偏爱她,给她镀上一层浅金色的轮廓。
真真是一位仙姿玉色,柳亸花娇的殿下。
这是西尔维娅也不得不承认的事实。
“怎么了,西尔维娅?”安伊尔轻柔地盖上手中书籍,低垂着的脖颈让这位王女想到了天鹅优雅的长颈,她坐在那,像一株盛放妍丽的百合。
西尔维娅立起后腿,前蹄“吧嗒”一声,搭在了安伊尔的小腿上,她不愿意再发出那让她倍感羞耻的叫声,只用玻璃球般的眼珠子直直望着圣女。
“困了么?”安伊尔发出一声轻笑,弯下腰,双手托起小羊羔,轻轻放在了自己的双腿上。
西尔维娅收回视线,不经意间瞧见她的两只爪子在这位圣女小腿上留下的两朵鲜红梅花,又快速地将视线移向别处。
圣女垂落的发丝与她的鼻尖相触,让她感到一阵痒意,她用不慎熟练地用爪子拨了拨,将这恼人的头发扒拉到一边。
西尔维娅终于感到了舒坦。
圣女殿下的双腿显然要比坚硬的椅子舒适得多,她嗅着属于安伊尔的素淡的气息,迷迷糊糊陷入沉睡。
半睡半醒间,“安伊尔并不那么坏,”她晕乎乎地想到,“要不还是不要把那只羽毛笔送给她了,挑些其他礼物吧。”
她被睡眠之神拉扯着,坠入了梦境的深渊。
安伊尔是一位很有耐心的神明,这得益于漫长时光的锤炼。
更何况,相较如漫漫长夜般无趣而寂静的时光,他现在尝到了一丝从心脏溢出的欣悦的情绪。
像一杯加了足够多蜜糖的水。
他在西尔维娅很小的时候,就见识过她的娇俏明丽。
小小的孩子,宛如一只活泼的驯鹿,金色的头发被扎成两个揪揪,在奔跑间变得乱蓬蓬的。鹅黄色连衣裙的荷叶边在山原的风间翻飞,忽而瞧见了什么,她蹲下来,裙摆像降落伞般铺在草地上。
她指着什么,转过头,望着他,发出黄莺般清脆的笑声。
那是一朵圆滚滚的蘑菇,像她带着些婴儿肥的脸颊。
他从记忆中抽身,瞧见怀里的孩子变回了粉妆玉琢的模样。
西尔维娅睡得香甜,似是做着什么美梦,唇边噙着一抹若有似无的笑意,她无意识地往他怀中蜷了蜷,连飞舞的尘埃都变得温柔起来。
安伊尔将她抱起,走向昏暗幽深的长廊。
烛光跳动着,将他们的影子投射在壁毯上,交织成一副颇为温馨的画卷。
他忽而停了下来。
“圣女殿下,感谢您对西尔维娅殿下的照料,接下来的路程,还请交付给我。”穿着燕尾服的管家微微欠身,带着丝绸手套的一只手放在左胸前,另一只手背在身后,做足了恭敬的仪态。
月光从彩绘玻璃窗斜斜照进来,在他的脚下投下一片冰冷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