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字:面甜心毒。
一个能哄住始皇帝的人,或许是个恶人,或许在执政上很差劲,但他面上一定是会装的,反正他百分之九十九的时间都不在始皇帝面前,只要装好那一点儿就够了。
他在始皇帝前面表现很好,是个满眼都是君父的孺慕之子,还会适时的撒娇亲近。
在姜乐看来,胡亥此人简直就是荀子‘性本恶论’的坚实证据。
在发现衷不陪在姜乐身边后,他打量姜乐的目光,就不再是那种矫饰的热情关怀,而是审视中闪烁着有些藏不住的恶意。
脸上倒还是挂着笑,若姜乐是个孩子还真未必察觉得出来。
就她?
阿父最疼爱的孩子是他才对。
姜乐低头喝甜浆,有种被毒蛇盯上时,背后毛毛的感觉。
而此时,胡亥的目光从审视变成了不快:他想等姜乐开口问他有什么事,他再将准备好的话一一说来。
然而,姜乐根本不问。
进门除了敷衍问了句好,旁的时候都是‘吨吨吨’。
她宫里的甜浆,就这么好喝?
胡亥甚至怀疑地端起陶盏喝了一口,随即皱眉放下:怎么还喇嗓子,简直像掺了沙子。
既然姜乐不开口,胡亥就只得主动开口了。
他来之前就打好了稿子,说了足足有一炉香的时间:从阿父喜欢手足和睦说起,再隐晦提到近来姜乐风头太过,许多兄弟面上不显,其实背地里都嫌着她,好在他在兄弟里人缘好,可以居中替说和,此次西巡就是很好的时机啊……
总结起来,他的手腕无非两个:恐吓、利诱。
对孩子来说,是很好用的手段。
而姜乐,在这种聒噪的叽里呱啦声里,开始默背今天学的功课。
胡亥说完都渴了。
然而就见对面的妹妹沉默出神了好一会儿,然后才回魂似的:“啊?”
胡亥:……
他压着火气:“怎么?你没听懂?哪句?”
姜乐茫然四顾:“啊……”短短一个字和语气,就表达了她都没听(懂)。
胡亥不信她一点儿不懂,拂袖而起,冷笑道:“看来妹妹并不敬爱兄长。”
姜乐继续一个“啊?”字走天下。一脸你要不从头再说说的神情,反正她功课还没背熟。
胡亥已经拂袖而起,没法一起再起,只能拂袖而去。
姜乐连礼节性起身送客都免了,只冷淡低头,将胡亥用过的陶盏扔到渣斗里。
她并不担心得罪胡亥,不可调和的矛盾,那就没必要调和了。
衷虽然没在现场,但他在门口候着,隐约听到一二句,还见到了公子胡亥沉着脸走了。
别说衷是个偏心的人——从前侍奉年幼陛下的时候,就只觉得公子政好,如今侍奉公主也是如此想——就算他平心而论,方才也都是公子胡亥哇啦哇啦,小公主一句话也没敢说呢。
果然进门后,见公主垂首坐在案前,难得闷闷不乐,衷就来劝解:“公主不胡乱许诺,不为诸公子公主向陛下说情,不以陛下的宠爱自矜卖弄,陛下只有更喜欢的。”
那谁的举动不喜欢呢,衷不说。
他是仆从,绝不会主动说某公子不好,陛下问什么他只一板一眼回答见到的就是了。
*
始皇帝很快得知,次日就问起姜乐此事。
姜乐微一犹豫——
在茶一下‘阿父,我觉得胡亥阿兄好像不喜欢我,嘤。’还是实话实说自己不喜欢胡亥之间,她很快选择了后者。
始皇帝原本是闲谈的态度问起孩子间的龃龉:别说小孩子好争闹,就算是朝上的臣子们,也常吵得乌眼鸡似的。
但如今听姜乐说“见了胡亥阿兄,就觉得心里难受不欢喜”,他翻看竹简的手不由一顿。
抬头对上女儿澄澈真诚的眼神。
人与人之间不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