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算是听清了,神色似有几分好笑:“我什么时候说你了?”
“你还说——”
拉长的尾音声声入耳,阻断了周洵的话,彻底被她打败,他小心翼翼擦着她脸上的泪水,妥协:“怪我,我的问题。”
一下又一下轻拍着后背,终于将她的情绪安抚下来。
短暂的沉默,看着眼前安静喝水的人,周洵突然开口:“还记得九岁那年,你提前回家的事吗?”
咬吸管的动作顿了下,田舒窈点了点头,“记得,你迷路哭鼻子,被保安大叔送回家。”
那是印象中第一次见他哭,哪怕过去这么久,仍记忆犹新。
静默几秒,周洵再度开口:“那天我找了你很久,以为你溺水了,想下去救你,被保安拦住了,我让他帮我保守这个秘密。”
两人就读的小学离家很近,隔了两条街,熟悉后一直是一起上下学。碰巧隔天有领导来巡查,轮到值日的周洵被分配清扫公共过道的树叶。
他叮嘱田舒窈等自己一会,不料扭头的功夫人就不见了,他找遍了学校大大小小的地方,直到在池塘边发现了她的书包挂件。
那一刻,他脑中只想到了落水的危机,却没闪过她只是提早回家了的可能。好在巡查的保安发现了,及时将人拦住。
后来他仔细观察了一下挂件,才发现只是相像,并不是田舒窈书包上那个。
“为什么?为什么要保密?”
认识这么多年,她还是第一次听周洵说这事,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配上红彤彤的鼻头,显得有些呆。
“因为尴尬。”
田舒窈愣住,好半晌才找到声音:“既然是秘密,那你干嘛突然和我说,想和我抵消吗?”
浓厚的鼻音完全盖过了她平日的音色,极力想字正腔圆,眉头也跟着用力,皱起小坡。
“可以吗?”
周洵笑了下,目光静静地望着眼前的女孩,就像骑士会等公主的指令,而非强势。
床头灯的暖黄色光圈落在他的发丝,将他的五官一柔再柔,清俊的轮廓阴影若隐若现,独独没有凌厉的那面。
移开视线,田舒窈藏在被子下的手无意识揪住了衣角,缓缓吐字:“行吧。”
周洵微微凑近,抬手整理她被眼泪粘住的发丝,“饿不饿?我下去给你热一下粥。”
“嗯。”
泪痕干在脸上,像是铺了一层遇水即化的糯米纸,她点了点头,只觉周洵碰得她更痒,施了些力,双手揉搓着有些发僵的脸颊。
“等我一下,我马上上来。”
说着,他将喝空的水杯和水壶一起带了下去。
生病讲究清淡饮食,厨房的锅里只有最简单的白米粥,用勺轻搅了一下,尚有余温。
周洵开小火热了一下,盛了一小碗出来,按记忆找出柜子里的肉松,洒了两勺在白米粥上。
“先擦一下脸。”
把碗放在一旁的柜子上,他抽了张湿纸巾,折成掌心大小的方块,轻轻擦拭着田舒窈的脸颊。
一晚上没吃,加上刚才大哭一场费劲了精力,闻到鼻尖飘来的肉松香气,混杂着淡淡的米粥味,田舒窈咽了下口水,目光紧盯着床头柜上的小碗,任由周洵摆布。
迫不及待接过碗,一会的功夫便将碗里的粥吃了个精光,心满意足舒了口气。
“还吃吗?”
田舒窈摇摇脑袋,舒服地靠在床头,突然想到什么,抬眸看他,“你前几天晚上是不是给我打电话了?”
周洵拿药盒的手顿住,轻点了下头,“嗯,手机放衣服口袋里误触了。”
话落,他将按粒分配好的胶囊和颗粒递给田舒窈,目光不经意扫过她的脸庞。
“我猜也是。”没在意,她将掌心的药吞了去,仰头喝水。
目光凝了瞬,缓缓收回,周洵接过水杯,带着空碗出了房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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