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薰点头,用帕子沾着眼泪,那点子怒气早就烟消云散了。
莫霞章看她神色放松,心里高兴,却还是握着拳慎重道:“本来这番坦白不该迟到今日才说,可我不知道姐姐家的地址和电话,无从打探。我被当作女孩养到十四岁,父母从未提前告知过这桩亲事。上次在火车上我就想找机会解释,可父母遣了应贵来看着我,不让我说。我知道姐姐是留过洋的人,一定……”
结合现实,又觉得这种判断太果断,他紧急换了个词,“或许崇尚婚姻自由。姐姐若对这桩婚事有什么看法,或者……或者本就不愿,可以和我说。我一定会想一个妥帖的办法解除婚约,不会伤到姐姐和朗家的名声。”
文薰本来高高提起的心又低低放下,“三公子,你是一个坦诚的人,谢谢你告诉我这些。”
莫霞章只觉得自己没理,不敢抬头。
文薰思前想后,开口询问:“三公子心中可有心仪的女子?”
现在愕然地轮到他了。愣了一阵,霞章又抬起头,呆呆地,“我想,我应该是喜欢姐姐这样的。”
这样的大方,这样的明媚。无论是初遇的惊鸿一瞥,还是之后文薰明明不知经过,却仗义相帮的好心肠,都值得令人心动。
况且,他还记得小时候的文薰姐姐是如何温柔。
莫霞章又想,哪怕没有火车上的那件事,只要他能够有机会了解到朗文薰的心,都是会喜欢她的。
他喜欢美丽善良的女子,朗文薰是;他喜欢狭义心肠的女子,朗文薰也是;他喜欢有知识,向往进步的女子,朗文薰更是。像朗小姐这样的女孩子,本来就值得人喜欢,多他一个莫某人,似乎也没有哪里奇怪。
本来的包办婚姻,如今却像天作之合……一时间他自己都有些怀疑自己了。
文薰不知莫公子心中所想,只被他的直言惹得双颊绯红。她背过身去,趁机掩盖女儿家的情丝,“承蒙公子厚爱。说句……不知羞的话,这桩婚事我并没有哪里不愿。”
在文薰以往的设想中,与她相携一生的人最好是一位有学问,且接受过先进教育的谦谦君子。他可以长得不出众,但肤色一定要白;他可以不善言辞,但一定要有文采;他不必有多好的家世,但一定要有心怀家国的志向;他可以不具备其他优点,但一定要善良正直……
这些幻想,在她见到莫霞章的时候,发现竟都被实现。
她确定下自己的心意,回头笑着道:“先前或许是为了公子的样貌,如今却是为了公子的人品。我以为公子和我像是一样的人。这世上最难求不是夫妻,而是知己。此生,若能得一志同道合的佳友为伴,夫复何求?”
朗文薰想,这世上向男士告白的女士并非没有,如今她做出来这种事,只出于一个情字,任何人都没资格批评。
连当事人莫霞章都只脸红,没说什么话。
他反而跟迷糊了一样,愣愣地轻声询问:“姐姐也参与过游行吗?”
文薰点头,“高中时跟着同学偷偷去过。”
她张嘴又停,没把自己当时还写了文章的事说出。
莫霞章便笑了,心里更觉得他们是天生一对。
如今日头明亮,天气也热,虽说下了场雨,可刚才二人又是哭又是笑,又是大声说话的,废了不少力气。文薰见霞章穿得厚实,提议道:“这里有些热了,我带你去前边的水榭吧。”
“好。”
莫霞章没纠缠到了荷塘不看花的问题。有文薰在眼前,看不看花又有什么重要的?
有了刚才的良好开始,二人一路竟是无话不谈了。
“我一回国便在报纸上看到了你的文章,潆丝女士是你不是?”
“是,让姐姐见笑了。”
“确实博我一笑。只是不知那位朴公做了什么,引得潆丝女士嘲弄?”
“他……都是些关乎男女之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