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口气,免得再次仰倒。
“哀家说过,根本没什么信物,只不过张氏显赫,世人胡编乱造而已,先帝尚且请不动他入京,何况张家?”
皇帝唇角翘起,颇为讥诮,倒也没有被搪塞的恼怒,反倒坐下,慢条斯理道“无妨,母后许是忘了,仔细想想便能忆起。”“朕今日闲暇,可以慢慢等。”
太后被伛得两眼发黑。
她素来不喜皇帝,也不曾认真端详过这张肖似长姐的脸,此刻气恼之下却不经意瞥见皇帝神色。
太后愣在原地,后背冒出寒意森森。
皇帝满眼不耐焦灼,一股子戾气压也压不住,出鞘锋刃似的毫不遮掩怒意。好像眨一下眼,便要命人把长信殿拆了。
再细细看,竞有几分半死不活的颓靡。
太后心底忽而升起一个念头:这孩子性情像他母亲。大张后当年为了先帝寻死觅活,逼父亲支持先帝登基,绝食明志数日,也是这副模样。
歇斯底里后带着淡淡的求死欲。
太后尤记当年长姐扑向她,疯狂晃着她肩膀问:“父亲是何说法?你告诉他…告诉他,那个人若兵败而亡,我也不活了。”那张为情所困的脸,与眼前少年慢慢重合,太后一阵恍惚。一个念头莫名浮现。
谁能让皇帝一日比一日坐立难安,甚至面子活也不再做,堂而皇之撕破脸皮。
今日长信殿被砸的动静太大,明日前朝必有风声。装模作样十余载,一朝尽毁。
“陛下要为谁请神医?阿婵?”
皇帝脸色微不可察僵滞一瞬,旋即恢复寻常。“阿姐身子极好,何须求医问药。”
说罢,少年面色微冷,一副太后咒他心上人的模样。外头伫立的宫人影子渐短复又变拉长,太后也不曾松口。皇帝最后一点诚意与耐心也消磨殆尽。
“陛下还是回去为好。”
太后声音含着嘲讽,朝中有政务,皇帝难不成要每日在长信殿耗着?长信殿一宫人静悄悄疾步进来,面无血色,鬼魂似的骇人,张口便道“娘娘,张家递消息进来,家主恐怕要不行了。”她口中家主,便是因陆骁寒得胜回朝,不得不请辞的张丞相。宫人颤颤,只瞥了一眼太后脸色,忽而跪地,五官触于砖石,道:“张家命人送口信来,道病状与当年老侯爷别无二致,张家特意吩咐,务必要将一句话带给太后。”
太后拍了下桌案,愕然而起,“什么话?”“他说…"宫人瑟瑟发抖,埋头流汗,“阿姐救我。”太后脸色青白交织,望向气定神闲的皇帝,质问道“是陛下的手笔?”“小舅舅这病来得巧,“姜云翊轻笑,“若是罗神医可入京,朕一高兴许能给表兄弟们一个官职。”
太后面色铁青,张家沦落成现在这样,皇帝功不可没,现下又提什么赐官。左右闲差而已,并无实权。
她缓缓坐下,手指抓紧念经时用的珠串,一粒粒捻着光润珠子。到底是自家弟弟,太后沉默良久,艰涩吩咐女官“将先皇后留给哀家的那枚信物取来。”
皇帝终于眼神微动,若有所思。
“原来如此,那是朕母亲的东西。”
太后喉咙发紧,闭上眼强行克制住杀了皇帝的念头。此乃天子,杀不得,动不得。
除非玉石俱焚。
她眼皮抽搐,这样的孽障,同他母亲一般给张家带来无穷无尽的灾祸,可父亲甚至将信物给了姐姐,唯恐长女在宫中受苦。至于姐姐生下的儿子,也不能无人照料,故而可以毫不犹豫将嫡次女送进宫,从不问一句她是否愿意嫁给那位薄情寡义的姐夫。时隔多年,想起大张后薨逝的午后,太后耳畔便会萦绕父亲的声音。“皇后薨前央陛下封你为后,旨意过几日便到了。”“你入宫后要时时柔顺体贴,叫陛下莫忘了你长姐,还要仔细照料她的孩子,我们张家合族荣光便仰仗他了。”
“咔哒”一声,是木盒被打开的动静。
太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