宫中,普天之下最为尊贵的那对夫妻貌合神离。
定是如此,他幼时不得姨母疼爱,年长些又与兄长争斗,孤家寡人,身边没旁的人陪着,亦无人敢教皇帝何为真正的男女之爱,所以他误将眷恋当作……
姜容婵试图说服自己,可眼前帝王神色沉静,面无表情时纵使着常服,亦威仪赫赫,哪里是分不清情愫的稚嫩少年。
她耳边阵阵嗡鸣,问道:“若我今日拒绝,陛下要治我抗旨的罪过么?”
皇帝神色骤变,猛地站起身,身形投下的阴影笼罩垂首的女人,看不清她面容。
“阿姐何以出此言?”
少年声音如风吹碎玉,眼瞳中骇愕如山崩,转瞬尘埃平息。
“我并不欲逼迫你,”他闭了闭眼,“阿姐以为,我要用帝王威严强压你就范?”
姜容婵沉默,她方才当真有一瞬恐慌,怕他用修理朝堂的手段对她。
软硬兼施。
长久缄默下,皇帝读懂她意思,怒极之下竟笑,连声轻道“好好好”。
四年不见,阿姐就是这么揣摩他的,认为他变得暴戾恣睢。
姜容婵仰头,直望进那双墨色瞳仁,眼尾泛着红,不知是气得还是伤心。
再沉默下去,她总觉残忍,只嘴唇动动便吐出无伤大雅的小谎。
“我未曾这般想。”
姜容婵甚至不敢再看他,错过皇帝眼中错愕狐疑与轻嗤。
那眼神转瞬之间,又搅在一起,无可奈何化作柔和春水,徐徐浇在她身上。
皇帝语气冷幽幽:“阿姐,我信你。”
反正他也没得选,总不能像乡间强抢民女的恶霸,用权势威逼眼前人做皇后。
周身气氛倏然松缓,姜容婵秀眉舒展,起身道:“下裳沾了茶水,得换一身,陛下在宣室殿还有朝事么?”
她在赶客,姜云翊默然一瞬,颔首:“御史大夫恐怕已在殿外。”
他胡诌的理由,一时竟忘御史大夫数日前奔母丧,如今不在京中。
那抹身影渐远,殿内复又寂静,侍候她的宫人瑟瑟发抖,除却云苓皆跪下,以面触地。
“殿下,奴婢方才什么都未曾听见。”
说话声最小的宫人,平素皆守在第一道屏风外。
姜容婵摆手,轻声道:“你们都下去,云苓,将我那身月白锦裙拿来。”
那是她最朴素低调的衣裙,她要出宫。
云苓默默不语,为她穿衣,手指捋袖口时,低声道:“殿下觉得冷?”
姜容婵神思回来泰半,这才察觉自己的手抖个不停。
“陛下说的话,你听见了么?”
云苓点头,“奴婢只听见头一句,便打发旁的宫人出去,殿下放心,今日事不会有人说出去。”
“他们自然不会说,这种悖德的宫闱丑事,史官若知定教皇帝遗臭万年,”姜容婵深吸口气,“没人想掉脑袋。”
“殿下要回高阳么?”云苓唯恐外头听见,用气声说话,“让钟媪她们收拾一番,连夜离京。”
“行不通。”
姜容婵平静否决,她从未想过此条路。
自受封长乐公主后,她便仪同诸侯王,几乎去哪都畅通无阻,竟教云苓一时糊涂,忘记宗室的尊荣源于天子。
自长安至高阳,翻山、越岭、渡水、过桥……每过一城,她的行踪都暴露无遗,根本躲不开皇帝。
所以,她道:“我要去一趟少傅府。”
*
少傅府。
庭前春华未艳,一人着素衣独坐池畔,时不时拈起点鱼食洒落。
将近日落,他终于起身,冲远处刚踏过月门的女人遥遥一拜。
“臣见过殿下。”
“无须多礼,”姜容婵颔首,“多日不见,尚有公事未询问少傅,还有那日谷中遇险,也未来得及过问。”
虽不知缘由,玄祈却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