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凄惨的痛呼压回了嗓子里。取而代之的,是他的嘴唇微微发着颤,张了张。“聂哥…"顾浩平的声音打着抖,…疼不疼?”嗓音沙哑,浸饱了刻骨蚀髓的愧疚,轻的要命。这是他们见面来的第一句话。
聂渡的心脏好像被重重地掐了一把,一瞬间失语。他死死地咬着牙,狠心向前一顶,铛螂一声,镰刀将顾浩平钉在了墙上!“……这话你不该问我。”
聂渡的嗓音沙哑得不成样子,
“应该去问那些死在荒野上的勤务玩家,和现在正在流血的卫队成员。“是我的错。”
二人异口同声。
顾浩平微微一怔,抬起头,看见聂渡通红的眼眶。“是我的错。我本应该好好教育你的。但我却完全没有注意到你的痛苦,没有意识到你在承受什么……这都是我的错。你能走到今天,全部…全部都是我的责任。”
“这些年来…辛苦你了,浩平。”
“对不起。”
别道歉啊。
别哭啊。
你这么温柔干什么?你知不知道我都做了些什么啊?顾浩平牙关都在打颤,染血的手握着贯穿肩胛的刀刃,疼得喘不上气,眼前昏黑。聂哥的眼神压得他心都化了,但他又不舍得移开视线。“你总"顾浩平打着哆嗦说,“你总是这样……“那些线虱也好,我也好,从来都不肯为你自己想想…"”聂渡叹息一声,疲惫地闭一闭眼睛。
“你啊,总在想这些。”
“这是我行的路,我奉的道。我的每一滴血,每一滴汗,都流在我认为值得的地方。”
“同你一样。”
“你也不曾想想。如果有人见你辛苦,为你来杀我,你又会如何做呢?”顾浩平咳嗽两声,擦擦嘴角的血,轻声说:“奴仆而已,我会为你杀了他。”
“糊涂!冥顽不灵!"聂渡简直给他气得两眼发黑。“谁令你随意支配他人性命的,顾浩平?你微末时,我将你带在身边悉心教导,事事过问你的意见,可曾有一刻将你当做牲畜奴仆?是谁教你这样做的?聂渡一激动,手头镰刀沉重,抖了两下,刀刃绞进顾浩平的肌肉肩胛。顾浩平浑身一软,也不呼痛,只是呛咳着笑起来。顾浩平仰头,贪婪地看着聂渡,眼神黏着半响,方才慢慢地说:“是这个世道教我的。”
他降临于世,羸弱受辱十数年,有人问过他的意见吗?主神将饥荒游戏降临人世间,主神问过人类的意见吗?再往后,那些他和聂哥一起救下的人,却想要吃他,问过他的意见吗?既然没有,那么被他所吃,也怨不得他。
这世道待我如蝼蚁,我待世人亦然。
一切的例外只有聂哥。
只有聂哥会看着他,温暖干燥的大手摸摸他的发顶,笑着问他:你想要怎样的人生?
聂渡一时无言。顾浩平反倒先回过神来了。他动一动,肩胛伤口鲜血趵趵涌出,只当不存在,努力支起身体,笑问道:“聂哥,能不能再摸摸我?”
“……“现在还在撒娇。聂渡额头抽痛,唯有叹息。“太晚了。"聂渡沉着眉说,“我会卸下你四肢的关节,将你带到大家面前,为牺牲者叩首赔罪。”
“只要你虔心悔过,接受审判与惩罚,我可以做主,废去你的战斗力,留你一命。”
“是吗…顾浩平垂下头颅,睫毛动了动,…可惜。”这一瞬间,聂渡满心牵挂着身后正在死人的战场,和整个骸骨渡轮的玩家,没惊起什么波澜。
时过经年,一切尘埃落定许久之后,在某一个如初见一般日光和煦的午后,聂渡才恍然地反应过来:
顾浩平说的可惜,不是可惜早已歧路深重。而是可惜,自己没能答应,再摸一摸他的头。
就如同两军阵前再会之时,顾浩平没有立即撤离,其实也不是因为什么愧疚噬心…
只是好久不见了,他想再看他一眼。
聂渡刚要开口,顾浩平的身影突然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