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金装
三根紫红的细香插在香炉之中,缭绕白烟被风斜吹扑到墓碑上描金的二字名字上。
孟殊台在九安的墓前一篇篇烧着自己抄写的经文。澎湃的火舌卷着雪一样的纸碎翻飞,空中亮起了纸边缘的丝丝红线,但又转瞬即逝成灰,落在他肩头。
往年这些经文都会供去佛前存封起来,不过他今年改了主意。他想做个了断。
遇到了更好玩的人,便再没耐心和一个死人玩游戏了。孟殊台守在火堆边好看的眉头皱了又皱。
他怎么抄了这么多?烧都费劲。
手中剩下一大叠经文,他抬手全数扔进了火里,也不管烧没烧完,反正丢干净了。
侧身站在墓前,孟殊台歪头看着这精心修葺的坟包,像在打量那人。心田如水鸟掠过,他想起来一事。
“我那样利落,都没让你痛苦,你该谢我。”他仿佛回到了十七岁那年,语调天真烂漫。话说那人生前是个什么样子来着?白?黑?好像个子高高的不过大概也称不上高吧?不然他现在怎么一点印象也没有?仿佛那人非人,只是一团模糊的影子。
目光在那墓碑上扫览一番,孟殊台忽而轻叹了口气,慈悲如观音敛目。“生前为奴为婢,死后还是我给你建了个住所…”他琢磨着,一双凤眸弯了又弯,璀璨的笑意像银河溅落的星子,越想越觉得自己简直是个大好人。
孟殊台走个过场伸手摸了摸石碑,与九安做了最后的道别。忽然,他神色一变,手顿了顿,转往墓龛里摸。空的。
他送的那个桂子香囊不见了。
不过这露天遍野的,也许被哪只野狐狸叼走了也未可知。孟殊台嘴角一勾,方才的观音相摇身一变成了修罗貌,满是轻蔑和不屑。“这么点物件都守不住,啧啧。”
活着是个蠢物,死了也没用。
他摇头,转身走回华雁寺。棋声打点好了一切,只等他启程回家。夕阳滴落的残血铺了满地,孟殊台脚边的影子长长的,随着他华贵的衣裳款款摆摆,远远看去,像个被招来的鬼魂匍匐在他脚下,簌簌发抖。世界像个燃烧的火炉,比他烧的经文不知明亮炙热多少倍。孟殊台眯着眼睛正视那轮太阳,太阳里有个俏丽活泼的姑娘。嘴角不自觉勾起,他眸光流转。
那姑娘应当正走投无路,像蝴蝶折了翅膀,落在泥泞里挣扎。想起乐锦在酒庄门口对他灵巧地一招手,她那句脆生生的"未婚夫”,孟殊台唇边笑意越来越深。
她会回来依附他的,一定会。
他藏着雀跃的小心思,脚下步伐跟着加快,恨不得孟府就在眼前。“郎君!”
一个黑衣汉子候在他回寺路边,伸着粗黑的圆脖子忽叫住他。眼下四野荒寂,除却他们两人,只有三四只倦鸟,振翅还林。孟殊台淡漠的眼神投向那汉子,那身黑衣紧紧箍在他身上,浓一块淡一块,是血迹。
“如何?死了没?”
他丹唇微启,嗓音冷冷的,像夏季洛京街上一碗碗摆着卖的薄荷引子,绿幽幽的浮着一块块乳白的碎冰,透心寒凉之下潜伏着一丝刺激的辣呛。黑衣汉子扑通跪下,双手交叠,先做了个稽首才敢抬头。他艰难开口,“……那人,又跑了。”
孟殊台飘过来一个没什么情绪的冷淡眼神,汉子却吓得浑身一抖。“第二次?”
汉子颤抖的双手苦苦撑着被太阳炙烤得发烫的地面,咽了咽唾液。“郎君,兄弟们真的尽力了。可那小子像是有什么神仙护身似的,几刀砍下去偏偏就是叫他躲开了!我们……我们”他听见眼前人一声惆怅的叹惋,那凉丝丝的嗓子忽然转了一副心肠,软了下来。
“罢了,也许他命不该绝。”
孟殊台对着汉子指尖微动,“两次下手你们也废了些心思,休息一阵去吧。”
那汉子心中大恸,一双眼睛睁得溜圆,仰脸看向孟殊台。他正是四年前绑架了孟殊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