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中,那个踉跄的身影猛地一僵,停住了脚步。他想要转过身来,押解的禁军却毫不留情地推了他一把,厉声呵斥:“快走!磨蹭什么!”温景珩终究没能转过身。
他只来得及回头看了她一眼,便被强行推操着,消失在驿馆大门之外。只有那沉重的镣铐拖地的声音,在空旷的庭院里回荡了片刻,最终也被呼啸的北风彻底吞没。
沈昭华呆呆地站在原地,任由冰冷的雨水扑打在脸上,与无声滑落的泪水混在一起。
风雨更大了,将天地间的一切都湿透,也泥泞了所有来路与归途。温景珩被押走后没多久,萧承渊的贴身侍卫石生就过来了。他对着沈昭华毕恭毕敬地说道:“夫人,将军请您回营安置。”“他要将我安置在哪里?“沈昭华冷冷地问道。“将军已经为夫人安排好单独的营帐。”
看来,他是不打算再见她,如此,也好。
“带路。”
石生躬下腰,做出请的手势,等着沈昭华先走。沈昭华看了他一眼,迈步向前走去。石生就跟在她身后半步,不动声色地为她指引方向。雁谷关大营的肃杀之气扑面而来。空气中弥漫着皮革、铁锈和牲口粪便混合的气息。到处都是身着甲胄的士兵,操练的呼喝声、马蹄踏过冻土的闷响、金属碰撞的铿锵不绝于耳。
他们投向沈昭华的目光带着探究,好奇、审视、鄙夷、怜悯,各色各样的复杂眼光投向了她。
这位曾经的将军夫人,如今归国的胡虏,本身就是一个巨大的谜团和谈资。她清晰地感觉到那些目光,如同芒刺在背,但她只是将下颌抬得更高了些,眼神空洞地望向前方,仿佛行走在无人之境。“带我去见萧承渊。"她的声音不轻不重,稳稳地落在石生耳中。石生脚步几不可察地顿了一下,随即恢复如常,躬身应道:“是。”他没有多余的话,只是沉默地调转方向,毕恭毕敬地引着她向军营核心区域,那座象征着最高权力与威严的、巨大的玄黑色帅帐走去。通往帅帐的路更加宽阔,守卫也更加森严。甲胄鲜明的亲兵如同冰冷的铁塑,目光锐利地扫视着每一个靠近的人。
大帐门口,石生对沈昭华说道:“夫人在此稍候。”说完他率先打帘而入。毡帘厚重,隔绝内外。没多久,石生复又出来了:“夫人请。”
他为沈昭华掀开帘子,一股暖意混合着熟悉的、冷冽的石叶香扑面而来。沈昭华脚步没有丝毫迟疑,径直走了进去。帐内空间宽敞,陈设却依旧带着军旅的简练。巨大的地形沙盘占据一角,墙上悬挂着北境舆图,上面朱砂圈点,标注着敌我态势。
一张宽大的紫檀木案几后,萧承渊正埋首于一堆军报文书之中。他穿着玄色常服,未着甲胄,但挺拔的身姿和眉宇间凝而不散的肃杀之气,依旧散发着无形的威压。
他左手随意搭在案上,飞卢剑留下的伤已被妥善处理,包着纱布。听到脚步声,他并未立刻抬头,只是握笔的手指微微收紧,笔尖在纸上泅开一小团墨迹。
石生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厚重的毡帘落下,隔绝了外界的声响和窥视。帐内瞬间只剩下他们两人,空气沉重得令人窒息,安静的能清晰地听见笔墨在宣纸上晕染的轻响。
萧承渊的帐中依旧没有生炭火,帐中冷寒刺骨,沈昭华忍不住裹了裹身上的披风,一股与此地格格不入的杜若香传来,让她忍不住鼻头酸涩。沈昭华停在距离书案几步远的地方,没有再靠近。她看着他,这个曾让她一眼万年、倾尽所有去爱的男人,此刻却只觉得无比陌生,心头只剩下一片冰封的荒原。
那些汹涌的爱意,在经历了那么多次生生死死以后,似乎都被抽干了,磨平了,只剩下疲惫。
“你要见我。"萧承渊终于放下笔,抬起头。他的声音低沉平稳,听不出情绪,平静无波的眼眸定定地看着沈昭华。“是。“沈昭华迎着他的目光,没有丝毫闪躲。她的声音同样平稳,却带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