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所有的小心思,吓得令窈手腕一抖,茶碗“砰”地掉到地上,咕溜溜滚去座屏下,她想借机会去捡,姬长钰却扣住了她的手腕,他少时习武,手掌力道很大,手背紧绷着,骨节分明,攥着她的腕子,疼得她眼圈倏地就红了。
她听见他又问了一遍,“孤就这么见不得人么?”
语气比方才重了七分。
姬长钰最近待她的脾气越来越不好了。
令窈不知道他在问什么,他和她的关系本来就很见不得人,太子爷胸有韬略,运筹帷幄,这么点事儿怎会想不明白?
她很生气,却不敢反抗。
没人去管摔掉一片青花碎瓷的茶碗,姬长钰对襟的扣子本就没扣好,修长的手指轻而易举地挑开,幸而不论姬长钰再怎么不快,在这种事上仍很照顾她的感受。
令窈双颊晕红,媚意如丝,有些飘飘然。
她甚至忘了为什么和姬长钰生气,自己这辈子怕是都修行不到姬长钰一码事归一码事的心性。
其实她和姬长钰在尺寸上很不般配,但姬长钰会温柔地照顾她,安抚她,让她慢慢适应他,若非是姬长钰让她去东宫的次数太多,她实在吃不消,也害怕被姨母察觉,她也不会决心和他断了关系。
姬长钰拿捏她太容易,因为他坐拥江山权势,翻手云雨,什么都有。
而她——
除了自己,一无所有。
许是累了,令窈这一夜睡得很好。
她眼皮倦倦地合上,甚至还做了一个梦,梦中的太子爷,仍是她眼里的谦和君子。
见到太子爷极有耐心地修剪海棠花,还与她打趣,令窈对太子的好感多了三分。
那时她还不是县主,仅靠着柳昭仪母家姐姐女儿的身份,柳昭仪没有生养,陛下抱病,各宫嫔妃蠢蠢欲动,争相奔走为日后谋出路,柳昭仪也心知肚明,她是依附皇后,自然也是依附太子一党,但柳昭仪是陛下嫔妃,又没有生养,只得避嫌,不能与东宫有太多交集。柳昭仪便时常去坤宁宫服侍皇后,为照顾令窈,也会一同带着她去。
太子爷仁孝,每日都会过东华门给陛下和皇后请安,她想,太子爷的脾气大抵是随了皇后殿下,皇后殿下就是很随和的人。张皇后喜欢她乖顺懂事,姬长钰与张皇后说话,她就坐在旁边煮茶,其实在那之后,她偶尔去御花园采花露,也能看到太子,但他们在皇后面前都很默契地从不提起,就像从不熟识。
令窈也从不说起太子爷去御花园的事,两人私下碰面,她便规规矩矩地福身请安,等太子爷点头让她起来,她便起来。
安安静静地过去一月余,日复一日,一直如此。
姬长钰温和地唤她江姑娘,她叫他殿下,偶尔会有点顽劣地叫他太子爷,姬长钰会浅浅一笑,那段平静的日子像一场梦,他们彼此陌生,却又有不为人知的交集。
……
一大早姬长钰就去上朝了,令窈一夜好梦,醒来精神好了些,至少没再像昨日病怏怏的模样。
只是尚有些不舒服,姬长钰总是要很久结束,她困得眼皮子打架,又睡不着,像只没有着落的小舟,摇摇晃晃的,她埋在姬长钰怀里控诉她要睡觉了,姬长钰这会儿又不生气了,略带薄茧的指腹揉捏她柔软的耳垂,低低地在她耳畔哄她,让她先睡,令窈那时候哪有力气反抗,她疑心姬长钰是故意的,一面让她睡,一面欺负她。
别看太子爷在外面光风霁月,谦逊内敛,情浓时私下里其实很不正经,在这种事上令窈总是很难和姬长钰达成一致。
她与姬长钰之间的关系就是这样不明不白,不清不楚,仿佛乱糟糟的,缠绕起来的一团线,剪不断,理还乱。
今早与往日不同,昨夜太子爷歇在春雪坞里,雀儿先进来拨开帷帐,伺候县主起身。
雀儿是柳昭仪拨给县主的贴身丫头,聪明能干,又十分忠心。然这份忠心仅限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