实上,不用他说,早就有热心的相亲去喊田家两口子了。
这不,田家两口子急匆匆从地里赶回来。
舅舅田满仓裤腿上还沾着泥点子,布鞋跑掉了一只都顾不上捡。
见到外甥,田满仓眼圈一下子就红了,粗糙的大手不住地在衣襟上擦着,像是不知道该往哪儿放。
舅妈李荷香倒是还冷静着,她是个利索的女人,推开吱呀作响的陈旧木板门:“快进屋坐!”
末了,李荷香还不忘招呼司机:“小同志也进来歇歇脚,喝口茶!”
司机小丁二十出头,也穿着一身军装,瘦高个,看起来是个精神的小伙子,他受宠若惊地啪地立正敬礼:“报告首长,我……”
“在家就别搞这一套了。”严恪面对着手底下的兵,又恢复了肃杀的模样,不过语气倒还算温和,“你今晚在这住一宿,明儿回团部,月底不用来接,我自己坐火车走。”
小丁又是一个标准的立正:“是,首长!”声音洪亮得惊飞了院里枣树上看热闹的麻雀。
围观的乡亲们啧啧称奇,田家这个外甥可真是了不得,年纪轻轻就当上了首长。
要说这孩子也不容易,从小爹妈就没了,在他们老家那块儿吃了不少苦,实在活不下去了才来河北投奔老田这个舅舅。
刚来老田家的时候严恪才十二岁,半大孩子瘦得一把骨头,还没七八岁的小孩高。
现在可好,长成威风凛凛的军官了,看这大高个,足足比他舅舅高一头!
田家小院收拾得干干净净,三间砖瓦房虽然简陋,但窗明几净。
院角种着几畦青菜,晾衣绳上晒着打补丁的粗布衣裳。
严恪环顾四周,目光在墙角那棵老枣树上停留了片刻,小时候他常爬上去摘枣子吃。
进屋后,严恪从里掏出一沓崭新的大团结,和小丁一起从车里扛了几袋子精米白面,整整齐齐码在掉了漆的炕桌上。
“这、这可使不得!”田满仓连忙推拒,粗糙的手指碰到外甥手背上狰狞的伤疤,不由得一愣。
“我一个人用不上这么多。”严恪不由分说塞到舅妈手里,从内兜取出一个信封,里头是肉票、布票等各种票,“我路过镇上看见有供销社和商店,缺什么舅妈就去买。”
李荷香捏着厚厚的信封,也推拒道:“你逢年过节往家里邮的东西就够多了,再说了,我和你舅和你表弟总共就三张嘴,实在使不了这么多东西。”
田家原本有两个儿子,双胞胎,可惜小的那个有先天性疾病,没养大,三岁上就夭折了。现在家里就一个十七岁的儿子在县里读高中,住校,半个月才回来一次。
严恪仔细问了表弟的情况,点点头:“读书好,多学点文化肯定没错。”又问表弟的成绩怎么样。
田满仓摆摆手:“成绩倒是还行,我想着今年年底就让他下学,去县里给大师傅当学徒,学门手艺不比读书强?”
严恪却有不同的想法:“如果能读得下去最好还是继续读,想工作可以等到高中毕业再说。”
田满仓:“现在不比往年了,又不能考大学,高中毕业出来也没什么用。”
“你懂个啥!你能有人家小恪见识广?”李荷香一胳膊肘怼过去,转头对严恪说,“别听你舅瞎咧咧,小光那孩子性子稳重,能坐得住,爱读书!”
严恪笑了笑,从行李中取出几本崭新的《数理化自学丛书》:“这是我托人在北京买的,给表弟带去吧,还是要看他自己意愿,要是他愿意读,最好不过。”
歇了会儿,几人唠了唠家常,李荷香还做了一桌子菜,连院里的小公鸡都杀了一只炖上。
午后,酒足饭饱,田满仓起身要去地里干活。
农民就指望着地头吃饭,他们家人口少,挣几个工分足够一家人生活了。
严恪二话不说挽起袖子,露出结实的手臂:“我跟您一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