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榆仙已死
少女纤长的指节从这团阴东中拨散而过。
乌云浊雾不沾凝脂, 镜鬼在她手中温驯得任人拿捏。身后浓雾腾起,卷落每一扇窗格上收挽整齐的纱帘。天光隔绝,四下俱暗,在近午日色下焦灼挣扎的镜鬼霎时平息。血雾铺延满室,宛如她层层纱衣下落落迤逦的裙摆。她不曾回首去瞧众人的表情,只是缓缓收了手,直身时乌发倾泻披散肩后。不似仙人,倒比这团霉掉的棉花一样的阴杰更幽冷三分。渺然烟波中,白衣如月遥隔雪巅。
竹姿玉骨的青年立在昏光里,那张跌色盛极的脸分明连雕琢般的眉眼都清晰,却教人无论如何记不住他的相貌。
也看不清他低垂的眼睫下似漆的眸色。
谢老爷于是眼观鼻鼻观心,睁着眼睛只当无知无觉:“二位仙人请上座。“姜央踏过雾海,同身侧袖手旁观的剑尊一道落了座。谢家父子跟着落座于榻下圆凳上,围炉夜话似的。谢桐这才打着寒颤缓过气来,见事情已至如此境地,只得一五一十地讲了这只镜鬼的来历。
是个算不得故事的故事。
“当年母亲去后,我在整理母亲遗物时,留下了母亲生前常照的那面菱花镜,镜里……“她自知不妥,绞着手帕为难了下,声音低下去,“镜里寄居着一只女鬼镜鬼似乎听懂她的话,阴杰滚涌着凝出人形,乍看之下仍旧可怖,蜷坐屏风角落的姿态却莫名透出几分茫然与落寞。“什么“谢老爷喃喃道:“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告诉爹呢?”“那时候,我的身体已经很差了。"谢桐别开眼睛,神色却执拗,“我听说,被镜鬼缠上的人,会在子夜阴杰最盛时被拖进镜子里。”最后一句低不可闻:“而镜鬼,会顶替她永远活在世上。”姜央似乎对这样的民间传言饶有兴致,她轻晃着足尖,凝神听谢桐继续讲下去。
“我能感觉到,她不是恶鬼,除了总喜欢在站在床头看我,没有害过我。”她听的得入神,身侧同席而坐的剑尊却莫名侧首,目光落在她裙摆下不时轻晃的足尖。
小尾巴似的。
谢桐已淡然得无甚所谓:“我本就是要死的人了,还怕甚么鬼呢,若是能用我的命,换她作为谢桐继续活在世上,也许父亲就不必伤心了。”她叹息一样的尾音散在昏不见光的纱帘下,接着是长久的静默。谢松筠如梦初醒般自语:“难怪你总不愿见爹请来的仙师。”谢桐不敢去看父亲的神色,一味垂头道:“我偷偷问过来看诊的大夫了,我的身体是先天弱症,命定早天。爹找了那么多仙人游医,不也皆是如此说么。谢老爷再忍不住,掩袖垂泪。
他此后半生最怕人说命数二字,只是天命周转如巨流,凡人百年,如何能撼。
谢桐靠在榻间,气力虚弱:“我以为,倘若镜鬼的传说当真,一切就会好起来的。”
她抬眸瞧了眼被捆缚的镜鬼,自嘲一笑:“鬼的记性真差,她不会说话,虽能听懂人语,却总是转头便忘记我是谁,总是隔三岔五跑出去,回来时又只晓得站在床头看我。”
谢松筠一面伤心,一面又着实觉得毛骨悚然:“所以镜桐这个名字……”谢桐点头:“她用了与我一样的脸,我便把名字也给她,我叫谢桐,她便以镜为姓,名为镜桐。”
镜鬼似乎捕捉到熟悉的字节,微仰起头,喉间挤出渗人的喀喀鬼声。谢松筠缩了缩脖子,忙拖着圆凳往姜仙人脚下挪了挪。谢桐垂眼似笑:“我已是行将就木之身,与其将这无多时日寄予鬼神,倒不如多看看花,看看树,多记得一点榆仙城的样子。”她曾有数不尽的不甘与诘问,只是病痛的侵蚀深邃漫长,消磨到最后,连动一动手指的力气都没有了。
“她虽不能使我遂愿,却毕竞与我作伴了这么久,“谢桐强撑着起身恳求,“请仙人念在她不曾真正害人,饶过她罢。”还未能跪下,血雾幽浮而过,已稳稳托举着她坐回原处。姜央撩起眼睫来,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