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侧狂欢烂醉的妖成群结队而来,冲挤地妖群四散。
姜央在推攘中被他揉进怀里,玄袍广袖从发顶覆盖而下,将她恨不得折进发里的绒耳遮蔽妥帖。
万劫虚境浩瀚庞大的神识张开,在无人察觉的刹那覆没整座妖力喧天的绿洲。
他张开眼,圈抱着怀中术法全失的猫乍然消失于原地。
妖群山山海海,无人在意这点变故。
罩过头顶的衣袖撤去,姜央忽这才发觉四周喧嚣声减退许多,人潮熙攘犹隔远方。
她从他怀中探出脑袋,见自己早已不在闹市中,面前是妖塞之外,绿洲与无垠沙漠交接之处。
如海黄沙与这座绿洲泾渭分明,浑然天成的边界线绵延不见尽头,却有一间枯败木屋横跨线上,一半屋脊都被黄沙覆没。
那个曾在正午时分偶遇的老妪,正坐在敞开的门里,吱呀呀纺着紫绸。
姜央偏头望了眼身侧冷淡缄默的剑尊,他只是伫立原地,松开了牵她的手。
这是她的机缘,便只能由她来解。
老妪似乎察觉门外凭空多出的两道人影,却没甚么惊讶的情绪,只是头也不抬地纺着手上的绸缎。
姜央提着裙摆,一脚深一脚浅地踏过黄沙,走近那座摇摇欲坠的朽屋。
死气沉沉,是与城中群魔乱舞截然不同的安宁寂静,万物万类皆远,唯有咯吱咯吱的纺织声诡异不绝。
她的脚步终于惊动了屋中的人。
令人骨颤的纺织声戛然而止,老妪从昏不见光的破屋里抬起头来,莫名阴暗地看向屋外。
见是她,面上先是一惊,这才忙放下手中的活计,一边拿衣摆擦着手一边迎上来:“你……”
神色惊喜又隐含期待:“你怎么来了?”
姜央一时还未想清楚如何开口,已被她扶着肩膀从头打量到脚:“你长得真快,定是个天资聪颖的小猫。”
那老妪牵着她在屋前门槛上坐下,粗粝皲裂的手很快松开她,似乎格外欣慰道:“来找老婆子做甚么呀?”
姜央勉强调动起一缕妖息,凝聚于指尖化作紫色的雾焰,映亮她行将就木的眼:“认得她么?”
老妪霎时抓住她展露妖力的手,开口前两行浊泪奔涌而出:“主上……主上!”
她紧抿着唇哭相扭曲得有些狰狞,粗粝哽咽的嗓音比眼泪更苦:“他居然没有说错……他居然没有说错,一千年,您果真回来了!”
姜央偏了偏脑袋,大略领悟到她的意思:“喔。”
她平铺直叙道:“妖王神魂俱灭,不会再回来了。”
老妪不知是喜还是悲的神色骤然僵住,凝视她半晌,眸中光火彻底熄灭,只会失魂落魄般重复她的话:“是啊,神魂俱灭……”
姜央眼睫稍垂,将腕上折荒剑往袖中藏了藏,指尖轻点在她掌心,将一缕妖息灌注于她掌中:“这是她留在世间,最后的气息。”
老妪捧着那股浅薄微弱的妖息,将脸深深埋进其中,良久未动。
这只自沥州三万里冰冷烟瘴中来,不通人间七情八苦的天生邪灵,却在此刻隐约意识到这缕妖息于面前这个凡人的意义。
她静坐于她身侧,音色也如烟波渺渺:“妖王尚有遗志留存,我要你告诉我,你是谁。”
妖王遗志四字将她触动,老妪从朝圣般合捧的掌心中抬起头来,告诉她一个名字:“琼娘,我叫琼娘。”
丹田上妖王的禁制波荡。
一千年的风沙太过厚重,她连自己的姓氏与来处都记不清了,便只好从尚有记忆的那一日讲起:“我快死了,是主上的妖血救活了我,主上以妖神之谕赐我不死不灭,侍奉她与天地永生。”
可她没有永生,反而徒留这个凡人忠仆在妖城中行尸走肉般活了一千年。
虽不死不灭,却在妖域黄沙的摧袭下逐渐老去,老成枯树残烛一般可怕的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