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地方关谈月是待不下去了,虽然她很不想让别人看到她跟魏赴洲有半点关系,但还是不得已随他出了大厅。
他自顾往前走着,两只手插在裤口袋里,不紧不慢地踱步。关谈月从后面看到他清瘦挺拔的脊背,将西装撑得平整又利落。
她不愿随他走,岂会不知他到底想谈什么。一远离大厅,就顿住脚,把眼前的墨镜取下来:“有什么话就直说吧,魏赴洲,你到底想干什么?”
不知是不是因为他帮了她,关谈月竟然抑制住了内心的厌恶,没在这无人之地对他恶语相加。
魏赴洲听到她的声音,停下脚步,回过头。
二人之间隔了好大一块距离,九年来,他们第一次对话,是在这样的场景。头顶上,无数灯球旋转撒下光斑,倾泻在二人身侧。金漆地面投射出他们狭长纤细的人影。
他从口袋里勾出烟盒,取出一根烟,点燃。雾气弥漫的瞬间,他的面容更加迷蒙,连带着眼神也扑朔迷离。
见他不说话,关谈月更来了火,只感觉自己的威严被侵犯了,恶狠狠道:“魏赴洲,你用不着给我摆架子,你以为自己有多伟大,拯救了我家,我们全家就得感恩戴德地对你,我就得心甘情愿地嫁给你?你别做梦了。关家还不至于走投无路,你也别太得意。”
他想娶她为妻,也不提前照照自己是个什么德行,还有胆在这里大放厥词,他也算个人。
这姑娘的脾气跟九年前一模一样,魏赴洲饶有兴趣地听完,低低笑了声,笑得肩膀都有点弯下去,像一柄微折的利剑。
等他再抬起头来,脸上的笑竟全然没有了,宛如一道幽暗的鬼魅,阴冷之气丝丝入骨,直叫人看出一身绝望和惊悚。
“这些年,我一直在想一件事,我到底怎么把你们对我做的那些,一件一件还回去。”
他声音冰冷,毫无情感,说出来的字眼像冰锥从高处坠落,在地上砸出许多整齐的窟窿。
关谈月心中一颤,看他一步步靠近,皮鞋声在走廊里发出空旷的回响:“可我现在,突然就不想了。”
“我只要你。”
“……”
关谈月震惊地抬起头来,他却俯下身,有点享受地对上女孩的脸。
赤/裸的目光在她脸上游走,从她的眉眼看到她的鼻子,又看向她的唇。淡粉的娇唇,又软又弹,像被包裹的草莓果冻,此刻正轻轻颤着,发觉被他注视,用牙咬住,跟个小野猫似的试图反扑。
她比九年前更加动人,脱离了少女稚气,哪怕是这副横眉冷对的样子,也足以让他着迷。
多少回出现在午夜梦中的这张脸啊,他痴痴地想,无数次苦苦支撑快要活不下去,他被欺辱、被诬陷、被打骂,感觉这世间再无留恋,最后总能落到她脸上,她像良药,又像罂粟,拯救他,又把他推向深渊。
他实在是恨,恨不得把她狠狠揉碎,彻底毁掉,可又总有点于心不忍,想着终有一日把她攥在手里,看她也如自己这般痛苦才好。
他哂笑了一声,附在她耳边轻轻说:“折磨你一个人,够了。”
“他们不配。”
“……”
关谈月瞳孔震颤,像被风雨摧残的娇花,终于再也绷不住,红了眼睛。
这人简直就是个疯子,她早该看出来,那些年,他一声不吭,一句反抗的话也不说,忍常人所不能忍,她就应该看出来,他一直在等今天。
他有太多的深仇大怨,这世道待他不公,小时候没给他一个幸福的家庭,好不容易远离,又遇上关谈月这一家子人。他们让他羞耻,让他意识到自己就是个蝼蚁,偏偏他什么错也没有,他那愚昧的母亲却要他一声声给这些富人道歉,认错。
等到了成年,他到社会上走一遭,以为终于能大展宏图一番,却发现什么道义、友情全是狗屁,商场之上,唯有利益和金钱方可交换。他被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