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卿问:“红玉是谁?”
丫头回道:“是四爷的通房丫头。”
书房的小厮也道:“四爷回来的时候并没有进内院,而是先进的书房。我们家四爷不爱读书,书房里其实放的大部分是武器和药物,他肩头受了伤,是一直贴身跟随四爷的长青哥给他敷的药,但是不对症,后来才往内院去了。”
两京大理寺受皇帝责成共同彻查顾严案,但因为案子和疑凶都在南京,只能派副手过去,案子一直都毫无头绪,虽然与京城大理寺卿不甚相干,但总归也是麻烦。
如今天上掉下来这样的人证,而且还是掉到京城大理寺,虽则京城大理寺根本不必与南京大理寺比,但那点微妙的优越和胜利感怎么可能会没有,大理寺卿一边喜出望外,一边谨慎小心,他和左少卿对视一眼,问道:“长青是顾正顾四爷的心腹长随?”
小厮点点头:“是的。”
大理寺卿便道:“那他人呢?”
小厮的脸一下子白了,缩着身子道:“长青哥……长青哥死了。”
大理寺卿和左右少卿的脸色微微一变,立即问道:“怎么死的?”
小厮道:“一个多月前,犯了错,被老太太打死的。”
两人互视,杀人灭口。
左少卿反应极快,马上问道:“你当时藏身何处?”
小厮有些张皇,却老老实实地答道:“四爷不在家,除了长青哥我们都不能随便进书房的,我那天进书房是因为、因为我爹摔坏了腿,虽然找了大夫,可是用不起好药,一直没怎么好,我就想起四爷书房里有上好的伤药,就趁四爷他们不在家,偷偷地进去了。后来见四爷和长青哥回来,我就躲起来了。”
小厮想了一下,补充:“我不敢一次拿得多,会被四爷发现的。所以去过好几次了……”
这就对了,如果只是一次就能碰上,那未免太过凑巧。
大理寺卿问过一遍,抬眼看向跪在一角一直没有出声的顾谨,问道:“你是顾正的兄长,为何反证顾正有罪?”
差点儿就要问出来:兄友弟恭怎么写你不知道吗?
顾谨只用了十天时间从南京骑马到北京,每日只睡三个时辰,为的就是这一刻,他十分镇静地抬起头来:“顾严也是我兄长。”
大理寺卿一噎,问道:“你与顾大人感情甚好?”
顾谨却坦然道:“大哥是嫡长子,我是庶子,他不大喜欢我们,却也不为难我们,小时候功课上有问题,他还曾教过我一二,只是我和三弟资质不高,他有时候便不大会有耐心,但也总会叫我们去找师长,也多次给我们银子补贴。”
大理寺卿等着他说下去,顾谨却不说了。
顾家的公案本来没几个人知道,但顾严死后,有些消息就在不经意间忽然流传了出来,这么严重的案子,京城派去查案的公差也不是吃素的,顾家祖宅兄弟不和、顾严大义灭“亲”送继母的弟弟进了大牢这些事情都翻了出来。
然后就是顾严曾经在顾家受到了继母的严重虐待。然而在这个朝代,父母之命大过天,父母可以虐打儿女,儿女断断不可上告父母,否则便是不孝。所以顾严在后来得势之后也不曾宣之于口,更没有对任何人说过去顾老太爷顾老太太的怨言。
他就是,重法理,不循亲,让人收集顾老太太一家的不法证据,然后一击致命——顾老太太娘家仅有她弟弟一根命脉。这种报复让人一个字也说不出来:顾老太太娘家犯错,与顾家又没有关系,就算是长辈,那也不是至亲,且,那是真正犯了律法的。依律法做事没有错。
朝堂上没有人能说顾严有问题。
孝道这种东西,自然重要,但是受虐打而甘之若饴,就算是亲生父母也无法做到,何况是继妻虐打发妻之子?
大理寺卿想到顾严的境遇,然后就也明白了。顾老太太连发妻之子嫡长子都视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