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天不是扫墓的时节,但却是爬山的好季节,三三两两的游人散在这山道上,说说笑笑的。
黎晓带了把竹扫帚和镰刀,背包里还插着花,一看就是来祭奠的。
她觉得自己有点扫别人的兴,爬坡时低着头。
郑秋芬和黎建华同在一处山头上,但却算不得邻居,黎晓的爷爷去得很早,做坟时就已经给郑秋芬留了一边墓室,黎建华的坟墓是后来另选的,地势低缓很多,因为郑秋芬考虑到自己老了来看儿子会方便些。
黎建华的坟头有些杂草,藤蔓遍布,但并不是荒芜了九年的程度。
祖宗都在这一片山上,清明时叔婆他们一家扫墓,也会来一趟。虽然不是年年,但能想起来就很好了。
郑秋芬的墓要更干净一点,焚帛口里还有清明烧过的冥纸余烬。
黎晓忽然笑了起来,郑秋芬在时清明她们祖孙俩一起来扫墓,她其实也懒得分两处烧东西,经常一股脑塞进黎晓爷爷这边的焚帛口里,让他收了然后分儿子一些。
郑秋芬这个坟做得早,那时候都还没有山道,所以很偏。
黎晓光是上来都费劲,更何况还除草打扫,一身衣服在草堆藤条里蹭来蹭去,印满了墨绿棕褐的斑痕,隔远了一看还挺有风格。
黎晓打扫完坐在坟前发呆,隐隐约约瞧见近处的草丛里有红色,她用脚尖拨开一看,怔了怔,轻声道:“五味子。”
在郑秋芬五花八门的挣钱手段里,采草药也算一项。
楼台上永远晒着山银花、冬青叶、马齿苋之类的草药,黎晓还记得自己上小学的新书包就是用五味子换回来的。但后来,再得五味子郑秋芬就舍不得卖了,留着给黎建华补养身体,说是只需要简简单单泡水喝就能补养五脏。
她是有多放不下,坟前居然还长满了这种草药。
野长的五味子小小一簇,一簇二十几颗,像微缩的葡萄串,红亮亮如宝石,很漂亮。
黎晓小时候摘了会连着叶杆挂在自己耳朵上,假装自己戴了耳环,一路臭美下山。
这五味子应该是长了七八年的,藤干看起来都挺粗壮了,就这么一藤的果实都装满了大半个背包,还有些高处的黎晓没有费劲去摘,留给鸟了。
“奶奶,我走了。”黎晓站在坟前道。
郑秋芬如果回答的话,黎晓可能会被吓得掉下山去,所以她保持了静默,只用一阵薄凉的山风催促她快些走,天要黑了。
下山、公交、步行。
五味子的香气在背包里酝酿了那么久,但拉开拉链时,还只一股淡淡的香气。
黎晓把一包果子都倒进水盆里洗了洗,抓了湿淋淋的一把塞进嘴里。
咪咪蹲在她脚边,仰头看着她沉静怅然的侧脸。
皮有薄酸,果肉像是山泉水一样的甜,她轻轻咬裂果核,发觉果核辛且苦,回味泛着一种微妙的咸。
她小时候只嫌这果子不甜,所以郑秋芬夏天用五味子煲茶的时候还会放冰糖,五味子茶粉红粉红的,比什么汽水都要漂亮。
郑秋芬把茶水装在玻璃瓶里,摆在小饭桌上,黎晓每天放学后一推门就能看见。
小黎晓那时候不明白这果子为什么叫五味子,她只觉得这世上的一切权柄都在大人手里,可以胡乱给万物赋名做释。
但原来,一切只是时候未到。
郑秋芬晒东西的竹篾就在冰箱顶上,次日黎晓拿下来洗刷晾干,发现一点都没坏,不知道是不是被灰尘覆盖着的缘故。
洗干净的五味子在里头一滚,哗啦啦响,一切恰恰好。
黎晓要把五味子晒到楼台上去,正端起这一篾时,她忽然发现外头的窗台上摆着一个大大的保温桶。
她刚在洗手间的时候隐约听见叩门声,水龙头一关又停了,她还以为是幻听。
这个保温桶她没见过,不知道是谁送来的,但一看里边的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