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让司机送你回去。”
“行。”杨导点了点头,他也没醉,只是酒精催化了情绪,忍不住放纵了些,可喝了酒肯定是开不了车了。
满樱侧身让开半步。
转眼间,走廊上只剩下两人,沈亭渊上前一步,情绪异常稳定:“怎么又回来了?”
男人嗓音一如既往的清冷。
“……东西忘拿了。”她仿佛有一瞬间的耳鸣,缓了几秒,近乎喃喃道,其余更多想说的话全都变成了晦涩的话语堵在嗓间,整颗心脏都在发酸。
不用问什么,她的表现说明一切,沈亭渊轻叹:“在门口等我。”
满樱已经完全被刚才的消息震撼到了,此刻大脑能接收的信息有限,只能乖巧地按照他的话行动。
月明星稀,零星的光点散落在深蓝夜幕间,夜风拂过,被吹来的不知名云朵挡住了亮泽,树叶簌簌作响。
人影都被拉的很长,近乎跨越一个走廊的宽度。
南榭大门檐下的灯笼左右摇摆,右边的石狮子旁,小朋友牵着妈妈的手闹脾气,巴掌大的小脸上红扑扑的挂满泪痕:“我不想在这里吃饭,我想吃肯德基!”
女人笑意温婉,耐心地蹲下身开导:“但是这里前台的小姐姐有免费的糖果送哦,只要你不哭了,妈妈同意你今天吃三颗糖好不好?”
“那好吧。”
满樱看着这一幕,被逗笑了,唇角却沉甸甸的,抬不起来。
目送一大一小身影进门,满樱缓缓收回视线,已经过去了几分钟,她还是没办法平静。
可总不应该是沈亭渊来安慰她。
她忽然明白了昨夜他看到自己手机壁纸是蓝澜时的诧异和后面欲言又止的神情来源于什么。
车灯远远打在路面。
熟悉的黑色迈巴赫停在前方,路侧暖光落下将男人挺括的侧颜勾勒出来,他略抬眸,清冷的眉眼被暖光笼下一层雾。
满樱深深呼出一口浊气,指尖微颤着拉开车门,那个被她遗忘的包正安然躺在副驾驶座上。
嘭的一声车门合上,密闭空间里顿时只剩下两人的呼吸声,沈亭渊修长的手指搭在方向盘上,却没立刻发动车辆:“手给我。”
他嗓音低沉,在车厢内格外清晰。
满樱掩下情绪,迟疑地摊开掌心。
几颗裹着透明镭射糖纸的糖果突然落入手中,在昏暗光线内下,隐隐约约折射出微型虹光。
“路过前台拿的。”男人温凉指腹微不可察地蹭过她掌心,与他人一样的,自始至终有礼数,明白分寸,从不会让人感到不舒服。
满樱缓缓收拢五指,糖纸锋利的边缘轻轻硌着掌心,带来细微的刺痛感。
她垂眸望着那些闪闪发亮的糖果,思绪不禁变得绵长,想到刚才那对母女,嘴角牵起一抹浅笑:“你怎么像个要哄小朋友的家长。”
“吃点甜的,别不开心。”
她看见他扬了扬眉,须臾间,车辆启动,渐渐驶入城市的霓虹中。
“有什么想问的可以问。”他明白满樱眼神流露出来的复杂代表什么。
“什么都可以吗?”满樱顺着他的话说,尾音散在微凉的风中,近乎呢喃。
其实真的没有什么想问的。
她不敢问。
至亲之人离世,她若是再提,无异于亲手撕开那道深刻的伤疤,又在上面撒满盐巴。
可心口的痛意从得知这个消息起,便如蛛网般缠绕上来,无声无息地收紧,直至勒进血肉里,每一次心跳都牵扯出绵长的钝痛,如老式的风箱,呼哧呼哧地转动,连带着呼吸都是痛的。
红灯的倒影在挡风玻璃上晕开,沈亭渊的侧脸被映得忽明忽暗,那光映在了他眼底,转瞬即逝。
指节在方向盘上敲了敲,腕表的光冷冷从眼前晃过,他嗓音低哑,却染了难言的疲倦:“离开是她的选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