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赵清存突然话锋一转。
晏怀微心头大震,惟恐赵清存猜出自己的真实身份,电光石火之间迅速编出个谎话来诓他:“妾在西瓦子做书会先生时,常常入不敷出,齐员外曾接济过妾。”
“接济……”赵清存将这两个字呷在唇间,玩味地品着,忽地伸手一拉,晏怀微猝不及防被拉着撞在他胸前。
“只是接济?”赵清存俯身将唇凑在她耳畔轻声问。
不然呢?!那种癞蛤蟆一样的人他靠近我我都恶心!
晏怀微被赵清存如此玩味地问着,忽觉一股火气蹿了上来。她努力控制住自己的情绪,抬眼直视赵清存,道:“殿下是在怀疑妾的清白?”
“那倒没有。”赵清存答得还挺爽快。
晏怀微咬牙忍下了想扇他耳光的冲动,佯装镇定地又问:“不知殿下为何突然提起齐员外?”
“哦,也不是我非要提他,是你昨夜一直在叫他的名字。”赵清存酸溜溜地说。
哈?!!!
晏怀微只觉眼前蓦地腾起阵阵黑雾,赵清存的话让她恨不能原地昏死过去——自己昨晚到底都梦了点儿啥啊!居然会叫齐耀祖的名字?!真想现在立刻马上就拿针把自己的嘴给缝起来!
“许是……许是……妾欠了齐员外的银钱尚未归还,心内忐忑……故而……这才……”解释的话苍白无力,汗流浃背了已经。
赵清存却似并未听出这谎言有多苍白,只道:“无妨,欠了多少银钱告知茗如即可,她会办妥。”
说完这句,这个让人想要一头碰死的话题终于被揭过去了,赵清存继续提笔作画。
月华微凉,烛焰也微凉,他一身天水碧,眸色低垂,认真摹绘着这幅逝去故人的旧作。
待画完最后一笔梅花,赵清存忽又问道:“后日我要伴驾去江畔观潮,你想来吗?”
浙人素喜观潮。每年的八月十八是钱塘潮最盛的日子,其时不仅江干上下十余里你推我拥人满为患,就连官家也会在这日亲临江岸,与民同乐。
孰料晏怀微却耿直答道:“妾不想。”
赵清存搁笔略作思忖:“你是因为自己长得太丑,怕唐突旁人?这也无妨,虽然确实很丑,但披上面纱也还是勉强能看的。”
“多谢殿下夸奖。”晏怀微气得牙齿格格作响。
“也不算夸奖,实话实话罢了。”
晏怀微这回算是瞧出来了——赵清存就是故意踩着她的忍耐极限上蹿下跳!赵嫣骂她在赵清存面前上蹿下跳,她现在真想把赵嫣叫来让她看清楚,到底是谁在谁面前上蹿下跳。
此刻晏怀微攥紧双拳努力告诫自己,忍字头上一把刀,小不忍则乱大谋。
正在心里忿忿念着,却见赵清存已将那幅绘好的《山径赏梅图》移至旁边的朱漆雕花细腿桌上晾着,又从书箧中随手抽出一张锦花纸笺放在案上。
“今夜无事,梨娘子不若搦管操觚,借着月辉填词一首,如何?”
说着,赵清存捏起案旁一只精雕细琢的碧玉荷叶杯,补充道:“就填一曲《荷叶杯》,至于写什么……梨娘子可自行决定。”
《荷叶杯》乃前朝教坊曲名,后来逐渐演变为词调。此词正体为单调廿三字,共六句,是一支颇为玲珑秀气的小令。
晏怀微满腹怄火正愁无处发泄,遂也不跟赵清存客气,上前提笔着墨,不过三两下便填出一首《荷叶杯·怀古》:
“千里平畴遥阔,风过,尽荒辙。”
“酒卮倾倒晋阳乐,人错,鬼来斫。”
赵清存低头看着案上这首词,看了好半天,终于将眼眸转向女先生。他眯起眼睛打量着对方,眼神中是一片幽冥昏暗,不知其深几万丈。
倘若不通文史,粗看之下这不过就是一首怀古小词罢了。可赵清存却一眼就看出来,这短短廿三字,内中大有乾坤。
“晋阳乐”乃北齐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