莳榆听见他这么说,心中石头落地。
这么多年的误会解开,她心中感慨万千,可不知是否是乐极生悲,临到马场前,她胸口顿时涌上一口恶气。
“呕——”
莳榆捂着嘴,险些吐出来。
谢青岑听见她要吐,立刻担心地转过头来,眉宇间惯有的沉静被焦急慌乱取代。
莳榆觉得有趣,刚想调侃他几句,脑中骤然闪过一阵近乎尖锐的嗡鸣,随即她眼前一花,整个人想断了线的风筝一样猛地向他怀里一扎!
莳榆彻底晕了过去。
谢青岑额角狠狠一跳!
反应了两三息,他才惊惧万分地将莳榆横抱起来,全然失了平日里的沉着冷静,近乎失控地一边跑一边大喊:“来人啊!来人啊!有没有郎中啊!”
早已等待在马场门前的郎中听到这声恐惧撕裂的破音,瞬间打了个激灵,脑子还没反应过来,腿就不受控制地冲着声音来源跑去,身后几名马场的小厮见状也立刻抬着担子跑过去接谢青岑。
将莳榆放在担架上后,谢青岑才终于松了口气,如同一张被拉至极限又骤然松开的强弓,惊魂未定地看着小厮们江莳榆送进休息的帐篷。
他的目光紧紧跟随着躺在担架上的莳榆,或许是因为他们抬得不稳,莳榆原本交叠搭在小腹上的皓腕垂下,落在担架边上,随着他们的动作一晃一晃的。
担心她的手被挤着压着,他又立刻不放心地跟上去,嘱托他们尽量抬得稳一些慢一些。
他觉得他像个老嬷嬷一样有操不完的心。
眼看着他们快要将她送进帐篷,谢青岑突然在她腰封处瞧见一枚泛着光的玉佩边缘。
他顿住脚步,眼中闪过一丝诧然。
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趁他们不注意,他轻轻扯出了那枚玉佩。
通体晶莹的玉身泛着柔和莹润的光泽,玉体上雕刻着精致的灵芝如意纹,他将玉佩旋了个个儿,在右下角看到了一处明显的磕痕。
谢青岑骤然收起修长大掌,将玉佩紧攥在手里,定定看着榻上睡得安详的少女。
心中思绪万千,他不知道是喜是悲。
喜的是亡母遗物失而复得,而且竟然是她在保管着。
悲的是她还是没开窍,即使今日他们接触了误会,可他们之间终究还是有隔阂。
这么多年的视而不见,形同陌路,怎会一朝一夕就荡然无存。
他环胸凝神思索着——没时间了,他要再逼她一把。
郎中搭好诊台,看了眼还站在一旁的谢青岑,轻咳一声,示意他:“公子在外面等着就好。”
谢青岑慌忙应了一声,走出帐篷,就看见自己贴身小厮跃风牵着匹马走过来。
那马似乎受了惊吓,不停地踏着蹄子,跃风一抹额头上的汗,气喘吁吁道:“公子,可算是给你找来了,这马真能跑,蹄子破了还能走大半个山头,找它费老鼻子劲了。”
谢青岑扯出一个浅笑,拍拍他壮实的臂膀:“好,辛苦你了,等回府赏你。”
跃风是个憨傻的,听见这话立刻哼哼地乐了起来,真个人都精神了起来。
谢青岑牵过马将它从上到下细细检查了一遍,在看到缰绳上断裂的缺口时神情肃然紧绷。
原本平展舒缓的眉头骤然深锁,他拈着那断了的缰绳看了又看,终是眸色深沉,声音冰冷得如淬了霜刃的玉石,贴着地面沉沉碾过,一字一句地清晰砸在死寂的空气里:“跃风?”
“在。”
“把这匹马的牵马奴找来。”
层层叠叠的素色轻纱帷帐低垂,帐内弥漫着苦涩药香与若有若无白兰熏息。
莳榆静卧在锦衾之中,一头鸦青长发随意散乱在软枕上,原本光彩照人的小脸苍白透明,不见一丝血色。
小桃从碗里盛出一小勺药汤,听见外面的喧嚣声,在心中祈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