游》里的‘至人无己’了。”何若镜将书翻到此处,“对于‘无己’,我的理解是,彻底消除了自我执念,不执着于俗世的名利与生死,内心不受其扰。”
“所以至人在我看来,就是破除一切执念,精神上得道的终极自由者。”何若镜侃侃而谈,“或者参考我喜欢的一篇论文里的总结,‘超越了有形生命的存在方式而进入到形变无常境界’的,也就是庄子的至人。”[2]
谈起这些,秦泽感觉何若镜的眼睛深邃如闪烁的夜星,冷澈而明亮。
她真诚地爱着她的哲学,让他想到他询问“至人”的初心。
这源于她的名字,那句“至人之心若镜”。
她聪慧过人,却没意识到这点,此时已经将话题越讲越远。
而秦泽终于忍不住插话,进一步细问:“一面镜子,是不是就像至人的一颗心?”
何若镜由此点头:“以镜喻心,是说至人的心,就像明镜一样纯粹,客观映照万物,反映本质,不带任何修饰,最后也不留任何痕迹。”
接着又笑问他:“这么说起来,在你们看来,至人是不是冷静到冷血?”
秦泽却想,坐在他身侧的何若镜,其实就是这样的至人。
于是摇头道:“我不觉得冷血。像镜子一样的心,只是更高维度的清醒,平等照见人心。会有清醒的爱与恨,也会有清醒的真挚热烈与慈悲。”
这样的见解,何若镜不曾想过,有朝一日会从一个完全的哲学门外汉这里听见。
她忽然发觉自己的心跳得那样快,胸腔里像藏了团暗自烧燎起来的火苗,悸动的心思隐晦地生长着,扎下根,不由默默又望了秦泽两眼。
她瞬间理解了,看不懂琴谱的钟子期,为何会成为俞伯牙的知己。
或许“知己”二字,重在精神上的“知”,而非外物上的所谓“纯熟技艺”。
秦泽自然不精通哲学,但他却能看穿她冷静外表下,藏着的热烈的心。
“看了这么久书,要去湖边看看蜉蝣吗?趁现在天气好。”这回是她主动相邀。
秦泽立刻起身,边点头,边拿起茶杯,又猛喝两口,而后才跟在何若镜身后。
清大的这片人工湖,就叫镜湖。
何若镜带着秦泽去看湖面上的早春型蜉蝣,蜉蝣的飞行能力很弱,它们今天清晨刚刚羽化成功,就近停在湖边的芦苇上,现在已过晌午,早就晾干了翅膀。
秦泽第一次在近处观察这些渺小的生物。
羽化后只活一日的蜉蝣,体型渺小,生命却并不渺小。
它们迎着日光在飞舞,好像从不忧虑。
他也听何若镜讲起湖边的六角亭,而后她带着他一起去看亭子里画的《庄生梦蝶》与《孔子讲学》。
不知何时,天渐渐转阴,雨点零星落下,湖面的蜉蝣早已躲进芦苇丛深处。
至于何若镜与秦泽,也开始往回走。
半路时,雨却突然大起来,一如初见时的那场暴雨,而这次他们却无伞可遮。秦泽脱了外套,罩在何若镜头顶,但挡不住四面八方的雨。
不过两百米的距离,两人很快就已跑至公寓楼下,可在暴雨中,他们还是一齐淋湿。
电梯将他们送至九楼,楼道与玄关处一团昏暗,水滴不断从何若镜发梢滴落,她身上已经湿透。
手湿漉漉的,智能锁屏幕上也因此沾上一层水雾,按密码时总误触,于是她按了两遍门才开。
进了门后,何若镜换了拖鞋,匆匆去拿来两条干毛巾,递给秦泽一条,却见他始终站在门外,不曾进来。
“这是干什么?”她直接将干毛巾挂上他被雨浸湿的脖颈。
秦泽简单擦了擦头发上的雨水,又后退半步:“我就不进去了,怕弄脏你的地。”
何若镜闻言,不禁横他一眼:“你突然矫情得不像话。”
她说着,就去拉秦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