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很厚的眼镜,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色带着一种书卷气。他碗里的糊糊很稀,只有零星一点咸菜丝。
“你好。”舒染礼貌地点点头,认出这是昨天在食堂见过的人之一。
“周文彬,”男人推了推眼镜,自我介绍,声音带着点南方口音,语调有些低沉,“师部农科所派下来的技术员,搞土壤改良的。”
他看了看舒染面前的空盆,又看看自己碗里的清汤寡水,嘴角扯出一个自嘲的苦笑,“还是舒染同志有办法。这鬼地方的伙食,真是清汤寡水,难以下咽。在上海的时候,哪里吃过这种东西?”他用筷子尖嫌弃地拨弄了一下碗里的咸菜丝。
他的语气里充满了抱怨和一种高人一等的失落,仿佛被流放到了蛮荒之地。
“上海”两个字带着诱惑力,戳中了她内心最隐秘的渴望。一股想要逃离这里的冲动被唤起。
她端着空盆的手指下意识地收紧,几乎控制不住想要附和。
她张了张嘴,那句“是啊,太难熬了”几乎要脱口而出。但话到嘴边,最终,她只是垂下眼帘应道:“……嗯,是不太一样。”。
她不想再听这些动摇意志的话,只想立刻离开这里。她收拾碗勺的动作有些急促:“周技术员慢用,我……我先走了。”
她有些仓促地转身,端着空盆快步离开了座位。
周文彬看着她背影,想再说什么,可舒染已经走远了。
舒染走出食堂,往连部后头那个刚收拾出来的破棚子走去。
她低着头,脑子里还在盘算着明天的“攻坚战”,拐过连部那排土坯房的阴影,视线里撞入一双翻毛皮鞋,停在她前方几步远的小路上。
舒染脚步一顿,心下意识地提了起来。她缓缓抬眼。
陈远疆就站在她面前,深邃的眼睛注视着她。他刚从食堂出来,看样子是回他那间挂着特殊符号的小屋。
舒染脚下不着痕迹地往旁边偏了半步,想从旁边绕过去。她不想和他再有交集。
“舒染同志。”
避无可避。舒染停下,微微侧身看向他,脸上没什么表情:“好巧啊,陈干事。”
“不巧,”他向前走了两步,“我就是来找你的。”
舒染迎上他的目光,语气里带着防备:“有什么事吗?”
陈远疆的目光锐利了几分,掠过她的口袋。
“今天和你说话的周文彬,”他顿了一下,似乎在斟酌用词,但出口的话依旧带着冷硬,“他和你有同样的背景身份。”
舒染的脊背绷直了,她明白了他的潜台词。
“这与我有什么干系?”她的声音冷了下来。
陈远疆没料到她会顶回来,沉声道:“就是想提醒你一下,提高思想觉悟。”这话像是一种警告。
“多谢提醒。”舒染的回答得冷淡,“知道您是专门……管我们的想法的,但我们两个同类说两句话应该没犯什么错误吧?”
气氛陷入僵持。
短暂的沉默后,陈远疆再开口,语气里带着滞涩:“上次的事情……是我想当然了。”
舒染抬眼看他。这几乎算是一种变相的道歉?心头那点抵触泄了点气。
“……没事。”她最终只吐出两个干巴巴的字,移开了视线。
陈远疆似乎也不打算在这个话题上停留。他话锋一转,“启明小学,建设得怎么样了?”
舒染愣住了,茫然地看向他:“什么小学?”她怀疑自己听错了。这荒凉的畜牧连,除了她那个破棚子,哪来的小学?
“文件里说各连队要发展教育,我给上级打了个报告。”陈远疆停顿了一下,目光投向她身后那靠着围墙的工具棚,“你收拾的那个教室是咱们连队唯一的教学点,今后就是启明小学了。”
她有些难以置信,他打报告给了那个破棚子一个正式的名字,一个小学的名分。
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