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知道那李秾,竟是个看不出好歹的。
眼下便如此,日后若当真嫁给了裴灵渊,却不听着她们的意思折磨羞辱裴灵渊,那多没意思。毕竟她们看中李秾的,不仅是她卑贱的出身,还是需要一条够听话够揣摩上意的狗。
最重要的是,裴灵渊虽然被废,应该去死才是。
他活着一日,或者是娶妻生子,都给她的阿兄多带来一分不必要的威胁。
郭贵妃就更坐得住些。
“你啊,心思就知道写在脸上。”
贵妃笑着戳了女儿的脑袋,语调温柔,细细与她说,“若李家父女当真臭鱼烂虾一般的人物,你父皇又怎会愿意让那李家阿秾嫁给他?到底是亲生的长子,又曾做了十多年的太子,不说舐犊之情,你叫天下人如何看你父皇和我们皇室?”
“我哪有阿母和阿兄这般聪明!”晋安公主眼珠子一转,不满嘟囔,“可是,可是就是不解气啊。”
凭什么呢?
裴灵渊既没有母族支撑,又身负眼疾,凭什么能做十多年的太子。按晋安公主来看,这皇后之位,太子之位,早就应该是她阿母阿兄的。
而她,也早就该是最尊贵的嫡公主啊。
郭贵妃没反驳这句话。
她抚着女儿的长发,想了想,又说:“正要这李秾品貌不差,才能由我荐给你父皇。”
“你不知道,当年李秾的阿父贫困潦倒,父女曾在市中乞讨,正因得了裴灵渊的帮忙才能有今日。如此厚恩,尚且在裴灵渊落魄之时,以婚嫁羞辱……”
“纵使旁人从前赞他光风霁月,眼下也难以启齿啊。”
毕竟裴灵渊的储君身份虽被废,在旁人心中,却总还是那个仁爱宽厚若明月的君子。这样白璧无瑕的人物,换做是谁,总忍不住在心下悄悄崇拜他。
但毁损白璧轻而易举。
就像这件事,裴灵渊什么也没做,但却好似做了什么。
——若他当真是个圣人君子,受了他恩惠的李家阿秾,怎么会恩将仇报地嫁给他?若当真如此矜贵出众,又怎么会配一个下九流的乞女?
而且这件事,也有郭贵妃的一点私心。
裴灵渊和崔静君太像,崔静君极擅长隐忍,永远是那副温柔善良的模样。但再如何擅长隐忍,自己的人另投对手,用以羞辱他,也足够恶心了。
晋安公主恍惚明白了一些,高兴道:“那快些让父皇给他赐婚吧。”
郭贵妃轻笑着说好。
到了夜间,郭贵妃便将此事说与皇帝。
太子既然被废为庶人,多半要终身幽禁。而裴灵渊年未及弱冠,又眼疾复发不能视物,身边若是没有知心人照料,无异于折磨虐待。
皇帝既然已有为裴灵渊娶妻的心思,郭贵妃也不过顺水推舟。
毕竟,她是从来沉得住气的。
皇帝沉默片刻,果然答应。
李家女曾受过裴灵渊恩惠,又对郭妃的拉拢不卑不亢,确实能对裴灵渊多几分真心。更何况身份极为低微,不会惹出什么乱子。
圣旨下来得比谁以为的都快。
因这道圣旨,朝中仅有的一些水花,也彻底消弭。
原本还有人揣度圣心,猜测废太子一事草率,太子既然并无大过,皇帝也许会反悔。但眼下,陛下给他的赐婚如此潦草,甚至带有几分羞辱意味。
不会有皇帝,这般对待心中的国之储君。
消息传到罗家,罗家严阵以待。
别人不知道,罗家得了太后的暗示,却是猜得出来,罗棠棣先前抗旨入宫是为了裴灵渊。然而罗棠棣格外老实,她从郭妃宴上回来,便老老实实关上了院门。
听春熙说,罗棠棣闷头睡了三天三夜。
睡醒以后,便开始收拾物件。
先前她不肯去东阳,所以勒令下人,绝不许收拾自己的东西。眼下似乎是难过透顶,干脆开始收拾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