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佛理精通,言辞绮捷,将那永福寺的住持师太辩的哑口无言,好不得意。回去路上听见小巷里有女子惨叫,循声过去,见个丫头正被一伙泼皮无赖堵在巷口轻薄。她喝退那几个小泼皮,见小丫头衣衫零碎,身上青一块紫一块,嘴角还渗着血。
虽是如此,回她询问时,脸上仍旧是个笑模样,说话也伶俐大方,只是时不时的爱偷眼儿看自己的声色。
空宁只觉心里揪着似的,她常年修佛,意欲渡世人脱离轮回苦海。可见着静思,她才知自己其实从未看清苦难的模样。在那之后,她待静思便与旁人有些不同,加上静思又是巧口利舌,会讨她喜欢。久而久之,也就生出许多感情来。
静思抹着眼泪,“弟子知错了,弟子是不该违反庙规。可弟子真真儿只做了这一遭儿,也是那花宁求到我这儿来。他家夫人生前笃信佛教,因着永福寺那日有大道场,不得空,才求到我这里来。
我想着花夫人生时也曾舍过不少香油钱,是咱庵里的檀越。又与人广传佛法,也是老大的功德,怎忍叫她死后魂灵无所归依?故此才应承下来的。”静思哭的哽哽咽咽,偷眼去看空行,见她面色略略和暖了些,心里知道这事有缓儿。便一把抱住空宁的膝盖,愈发凄然泪下,“况且弟子也是为了庵里的生计,师父和师叔是得道高人,餐风饮露也可。可下头的师兄弟们都是要吃五谷的呀。
您二位清高不尘,附近街坊没一个不敬重您们的清德,可这敬重当不得饭吃。弟子眼见着师兄弟镇日粗茶淡饭,吃的面黄肌瘦,实在不忍。弟子常听师父说′自他不二,慈悲为本'。就想着若不能渡身边众生,何以渡远方众生?方才斗胆出此下策,这做道场的银子也都用在庵里了,弟子若有一点贪私,只叫老天一个炸雷把弟子劈成两半儿。"一面说一面眼泪簌簌的往下掉,前襟都湿了一片。
空宁缓缓张开眼,见她方才磕头磕的额头一片紫红,眼框子也是肿的,霜打似的可怜模样,心中到底有几分不舍。可转念一想,这遭若饶了她,到底是坏了庙里规矩。
沉吟半响,空宁垂着眼,硬着心肠道:“我只看在你一弱质女子,无处可去的份上,饶你这遭。只是你破妄语戒,又违了庙规,若不惩戒,无以服众。一会儿去领三十竹蓖,再于禅场跪香三日,香积厨的差事也交还给静俭,你可服气?”
静思心里暗暗叫苦,面上却如蒙大赦,连连叩头,拖着哭音儿抽抽嗒嗒的说着:“多谢师父,弟子甘愿受罚……下番再不敢了。”空宁叹了口气,面色终是软和了些,扭脸吩咐身侧服侍的小尼,“去拿些治跌打损伤的药膏子与她。”
晌午来送饭的是静观,她眉眼含笑的进来,将食盒里的菜一样样摆开:炒黄芽菜,糖醋茄,红盐豆,糟姜,五香面,还有一碟子林净和早上赞过的莲子缠,杂七杂八摆了满桌儿。
“静俭师兄说,前段日子委屈各位姑娘了,往后的伙食就按着这个例儿。小娘子们若还有什么想吃的,只管吩咐。”林净和笑着应了,给了她几个赏钱。静观连声道谢着出去,翠莠顺口向她打听静思的事儿。
静观嘴角压不住笑,“静思师兄如今被夺了厨房的管事,又挨了三十竹蓖,如今且在后院禅场里跪着呢。”
红藜正搬了新铺盖往院里去晾晒,闻言嗤了一声,“她如此乱来,还不撵了出去。你们师太对她倒真是不一般。”
“唉,人与人之间都讲个缘法,这也是没奈何。“静观麻利接过一摞子被褥,帮她一起搭在院里竹架上。见那被面是绸子的,柔滑异常,里头塞得满当当的棉花,又轻又软。
“这被子可真是好,一看就是新打的棉。"静观忍不住拂上去摩挲,可手上都是粗茧,刮的被面刺啦啦的响,忙把手缩回去。“可不是,足足做了半个月呢,今儿上午才拿来的。”静观余光见着院里堆着的旧铺盖,糟烂的不成个样子,芦花飞出来,这儿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