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芪向来心高气傲。
她自恃有几分姿色,又在大夫人面前最得脸,平日里在丫鬟堆里都是横着走的主。
她对着镜子,仔仔细细地打量着自己。
眉眼明艳,身段婀娜。
怎么看,都比那个干瘪的小满强上十倍不止。
少爷既然肯为她破戒,那就是动了凡心。
既然动了凡心,那见了一个更好的,没道理不心动吧?
这股念头像野草般在黄芪心里疯长。
什么天命之女?什么唯一能替少爷绵延子嗣?全是狗屁!
她冷眼看着大夫人为小满张罗补药,看着周嬷嬷态度愈发客气,心底那点不甘和鄙夷几乎要满溢出来。“男人嘛,不都一个样?”
她对着铜镜细细描画眉眼,镜中人眼波流转,唇瓣丰润,比那小满不知明艳了多少。
她不信有男人真能对着活色生香的美人无动于衷,之前不过是因着他是佛子,大家不敢想也不敢碰。如今既已还俗,那便是破了戒,开了荤。
就像那群小丫头说的一样,开荤后哪有只吃一道菜的道理?
她越想越觉得是姚小满耍了心机,不知用什么法子买通了那劳什子师太,编出这等鬼话唬弄住了盼孙心切的大夫人。
底层爬上来的她,见识过太多为了往上爬不择手段的把戏,她笃信这世上没有什么是注定该谁的,凡事都得争,都得抢!美女也得放在一起比一比,才能见真章!
这份“争一争”的决心,最终化为更为大胆的举动。
黄芪打听到林清玄独自一人在书房诵经。
她觉得的机会来了。
她立刻回到房里,对着镜子精心打扮了一番,甚至还用上了平日里都舍不得用的西域香粉。换上一身最能凸显身段的水红色紧身衫子,掐着细腰,莲步轻移,端着一盅她亲手炖的冰糖莲子羹,悄无声息地朝着书房走去。
书房内,檀香袅袅。
林清玄背对着门口,跪坐在蒲团上,身影清瘦又寂寥,与这府中的一切喧嚣都格格不入。
黄芪放轻了脚步,走到他身后不远处,用她自以为最娇媚婉转的嗓音,柔柔地唤道。
“长孙少爷。”
“夫人吩咐奴婢,给您送些甜汤来,润润喉咙。”
林清玄的背影一动不动,没有任何反应。
黄芪咬了咬唇,壮着胆子又往前走了几步,打算将汤盅放在他身侧的小几上。
她故意将身子向前倾斜,好让他能闻到自己衣领间透出的香粉气,甚至能从他的角度,瞥见自己衣领下的一点风光。
然而,她的手还没碰到桌子。
一个清冷的声音就响了起来,没有任何情绪起伏。
“放下。”
“出去。”
两个字,干脆利落,像两块冰砸在黄芪心上。
黄芪的动作僵住了。
她不甘心。
都已经到这一步了,怎么能就这么放弃?
她一狠心,胆子更大了,竟伸出手,朝着林清玄的衣袖探去,嘴里发出的声音更加黏腻。
“少爷,您一个人多清苦啊,让奴婢……”
她的话没能说完。
林清玄倏然起身,快得只留下一道残影,轻易就避开了她的触碰。
他终于回过了头。
黄芪心中一喜,抬眼望去,准备好的万种风情瞬间凝固在了脸上。
那是一双怎样的眼睛?
里面没有惊艳,没有好奇,甚至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
只有被打扰了清净之后,极致的疏离与淡漠。
他看她的眼神,不是在看一个精心打扮的妙龄女子。
而是在看一件碍事的桌椅,一粒惹人烦的尘埃。
黄芪被他这个眼神看得浑身冰冷,所有准备好的旖旎话语,全都死死卡在了喉咙里,一个字也吐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