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时音停在那里,隔着薄薄的皮肤,感受着她的生命力。
陆雪棠感觉自己像是被一条优雅的毒蛇缠住了,浑身的血液似乎都冲上了头顶,又在瞬间褪去。整个人轻飘飘的,像踩在云端,随时可能坠入深渊。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甚至忘记了反抗。
不知过了多久,环在她腰间的手臂终于松开。夏时音用一种近乎平静的语气说:“去吃饭。”仿佛刚才那个充满张力和危险性的插曲,只是一场无足轻重的即兴表演。
陆雪棠几乎是连滚带爬地从他身上下来,逃回自己的座位,全程没敢再看他一眼。
这顿早餐的后半段,在一种诡异的沉默中度过。
整个白天,陆雪棠都把自己锁在客房里,恶补搞笑综艺,试图用沙雕的快乐冲刷掉早上的惊魂一刻。但不管屏幕上的段子多么好笑,她总会不自觉地摸上自己的脖颈,那里似乎还残留着冰凉的触感。入夜,天气骤变。
狂风卷着豆大的雨点,狠狠砸在顶层公寓的落地窗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巨响。一道惨白的闪电划破夜空,紧接着,震耳欲聋的雷声轰然炸响。
陆雪棠最怕打雷。
她把自己缩在被子里,捂着耳朵,活像一只受了惊的土拨鼠。
就在一道闪电再次将整个房间照得亮如白昼时,一声不属于雷声的巨响,从隔壁传了过来。“眶当!”
像是重物落地的声音。
是夏时音的房间!
陆雪棠的心猛地一揪。
他怎么了?从轮椅上摔下来了?
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她就立刻摇头。怎么可能,那个男人骄傲得像只孔雀,怎么会允许自己那么狼狈。肯定是听错了。
她试图这么安慰自己,可接下来,房间里又断断续续地传来压抑的、仿佛什么东西在地上摩擦的声响。陆雪棠的脑子里瞬间闪过无数社会新闻的标题。
#豪门贵公子深夜猝死#
#残疾音乐家竟有特殊癖好#
#震惊!独居男子家中竟……#
……打住!
她深吸一口气,掀开被子跳下床。
算了,看一眼,就看一眼。万一他真嗝屁了,自己作为第一目击证人,说不定还能少点麻烦。对,就是为了自己。
陆雪棠给自己做足了心理建设,蹑手蹑脚地摸到夏时音的房门口。
门虚掩着,留着一道缝。
又是一道闪电。
惨白的光线透过门缝,让她清晰地看到了里面的景象。
夏时音……倒在地上。
银灰色的家居服被冷汗浸透,紧紧贴在身上,勾勒出因痛苦而绷紧的肌肉线条。他的一只手死死抓着轮椅的支架,另一只手则按着自己那双毫无知觉的腿,手背上青筋暴起。
他的脸色苍白如纸,额前的碎发湿漉漉地黏着,那双总是盛着冰雪和傲慢的眼睛紧闭着,长长的睫毛不住地颤抖。他的嘴唇被咬得毫无血色,一声声压抑到极致的闷哼从齿缝间溢出。
他很痛苦。
是一种陆雪棠从未见过的、剥离了所有伪装的、脆弱的痛苦。
这一刻,他不是那个高高在上的债主,不是那个玩弄人心的恶魔,只是一个被困在残破身躯里,被疼痛折磨的普通人。
陆雪棠的心,像是被什么东西狠狠地刺了一下。
那点没由来的怜悯,瞬间盖过了所有的恐惧和厌恶。
她几乎没有思考,直接推门走了进去。
听到动静,夏时音猛地睁开眼。那双失焦的眸子在看清是她时,瞬间凝聚起平日里的冷冽和……一丝狼狈的恼怒。
“滚出去!”他的声音嘶哑得不成样子,带着被窥破秘密的羞愤。
陆雪棠没滚。
她走到他身边,蹲了下来,看着他这副样子,没头没脑地冒出一句:“你这是……腿抽筋了?”夏时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