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度雍容天成。
“诸位同僚不必多礼。”他的声音清朗温和,却自带一股令人心静的力量,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顾某蒙陛下信重,忝居相位,日后朝政事务,还需仰仗诸位同僚鼎力相助,同心同德。”变了,一切都变了。
如今端坐龙椅上的女帝,用她一系列雷霆手段和出人意料的人事任命,令他们警醒了风向的转变。之前发生的一系列事情果然不是错觉,女帝果然要开始重新掌控朝纲了。
而他们……也该重新审时度事,考虑未来的立场与决定了。
二皇女席成珺的府邸内,熏香袅袅,琴案上摆着一架焦尾古琴。
可她却并无心弹奏,只指尖无意识地拨弄着一根绷紧的琴弦,发出不成调的沉闷嗡鸣。
一名心腹侍女脚步匆匆却又极力放轻地走入内室,屏息垂首,低声禀报了今日朝堂上接连两道石破天惊的消息。
其一,林丞相以谋逆大罪下狱,林家势力遭雷霆清算;
其二,沉寂多年的顾沉璧,竞被女帝起复,一跃成为新任丞相。
“眶当!”
一声极其清脆刺耳的碎裂声猛地炸响。
侍女吓得浑身一颤,猛地抬头,只见二皇女不知何时已霍然站起,身前小几上那个她平日最珍爱、价值连城的白玉瓷瓶已粉身碎骨。
碎片和瓶中的清水、残梅溅了一地。
席成珺的手还维持着挥落的姿势,指尖微微颤抖。
她那张肖似母,却更显娇媚明艳的脸上,此刻迅速蔓延开的,是压抑不住的屈辱与愤怒。
“顾……沉壁……”这三个字几乎是从她的齿缝里生生挤出来的,带着淬毒般的寒意。
她为了得到这个男人的支持,费了多少心思?!
多少次放下皇女的尊驾,亲自前往他那偏僻简陋的居所?
多少次携重礼而往,却连门都进不去?
多少次投其所好,与他谈论诗词歌赋、治国策论,试图打动他?
可他呢?
永远是那一副清冷疏离、油盐不进的模样,用最礼貌也最冷漠的态度,将她所有的示好与招揽拒之千里之外。
说什么“闲云野鹤,不问朝政”,说什么“才疏学浅,不堪驱使”。
她甚至一度以为,这个男人就真的如此清高孤傲,绝不会再为任何权势折腰。
可现在呢?
他却接受了,他接受了席初初那个女人的征召!
回到了那个曾经将他贬黜出京、几乎毁了他仕途的女帝身边,成为了那个女人的丞相!
凭什么?!
她席成珺哪一点不如那个疯疯癫癫、行事乖张的妹妹?!
为什么父皇、顾沉璧,全都对她宠爱有加,死心踏地?!
巨大的不甘和一种被彻底羞辱、背叛的感觉如同毒火般灼烧着席成珺的心脏。
然而,这股怒火尚未平息,另一层更深的惊疑迅速浮上心头。
林丞相倒台?
这老狐狸根基深厚,与太后兄妹情深,党羽遍布朝野,怎么会如此轻易就被扳倒?
还是以“谋逆”这种绝无翻身可能的重罪?
女帝哪来的这般雷霆手段和确凿证据?她何时变得如此……果决狠辣了?
以往她因为太后的缘故,向来对林氏忍耐几分,难不成是因为萧瑾的缘故?
太后娘娘的态度更是诡异,据她安排在宫中的眼线回报,太后不仅没有如同预料般竭力营救兄长、与女帝激烈冲突,反而……反而下旨斥责林丞相,表态支持女帝?
这简直荒谬,太后与林丞相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怎么可能如此大义灭亲?
除非……
除非太后自身也受到了极大的胁迫,或者……发生了某些她无法理解的变化?
席成珺的指尖冰凉。
这一连串的事情透着一股浓重的、不祥的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