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照影忽然抬手,轻轻按住了桌沿。
她的动作很轻,却像一道无形的屏障,将他到了嘴边的话拦了回去。
“夜深了。”她抬眸,眼底的狡黠已敛去,只剩平静,“雪下得紧,侯爷还是早些回府吧,路上也好当心些。”
江闻铃一愣,像是没料到她会突然下逐客令。
他望着她,见她眉眼间并无半分不耐,只是语气里带着不容置喙的疏离。
“我……”他还想再说些什么,那些盘桓在心的话像烧红的铁,不吐不快。
“青禾,送客吧。”温照影起身,微微行礼,“我也乏了,恕不相送。”
江闻铃一愣,只好披上披风走出。
离开世无双时,雪下得更密了,落在肩头簌簌作响。
他翻身上马踏雪归府,刚到侯府门前,就见宋缺裹着件肥硕的棉袍,正踮脚往街心走。
“你往哪去?”
江闻铃翻身下马,一把攥住他后领,像拎小鸡似的把人拽了回来。
宋缺被勒得直翻白眼,扒开他的手嚷嚷:“谋杀啊?还不让人回家睡觉!”
江闻铃没心思跟他贫,拽着他往府里走,脚踩在积雪里咯吱响。
他把在世无双发生的事情,颠三倒四地一股脑丢给宋缺。
“你说她这是什么意思?是真累了,还是……嫌我碍事?”
宋缺被他拽得踉跄,听他说完一长串,忽然捂着肚子笑起来,笑得直不起腰。
他往暖阁的椅子上一瘫,道:“,她若真嫌你碍事,何必特意说“谈不上喜欢李晏墨’?直言喜欢,不更能让你死心?”
“二,”他眼里闪着促狭的光,“她若对你半分意思没有,犯得着凑到你跟前问那句“是喜欢我吗’?这不明摆着撩拨你,想看你脸红心跳的模样吗?”
江闻铃的耳根果然腾地红了,梗着脖子:“那她为何赶我走?”
宋缺恨铁不成钢地戳他胳膊:“人家是女儿家,刚跟你说了那许多掏心窝子的话,提了前夫,说了情分,这意思还不够明白?
这叫给你留了扇没关严的窗,就看你会不会顺着爬了,懂?”
他忽然叹了口气,拍着江闻铃的肩膀:“说真的,你这开窍的速度,确实慢了些。”
江闻铃攥紧了拳,眼底却亮了起来。
“那我……”
“那你就该明白,”宋缺打断他,端起茶盏抿了口,“温照影那样的女人,要的不是甜言蜜语,否则她那前夫比你强百倍!
她是想看你往后怎么做,能不能让她重新相信你。”
江闻铃想起从前种种,他总在骗她,幌她,她每次问,何尝不是鼓起了勇气?
却被他那样荒唐地代过,如今要说实话,反而成了难事。
那便只能做实事了。
宋缺见他这模样,忍不住笑了,险些忘了他从前可是京城有名的纨绔。
“我问你,你什么时候喜欢上她的?”
宋缺使劲拍了拍他,眼里满是探究:“你该不会真的……觊觎兄嫂吧?”
江闻铃别开脸,摇摇头。
宋缺见他别开脸,眉峰挑得更高:“怎么,还藏着掖着?你我兄弟,还有什么不能说的?”江闻铃的喉结滚了滚,目光落在窗外纷飞的雪上:“不是你想的那样。”
十二年前的事,像埋在心底的陈年酒,启封便是蚀骨的烈。
这些事,他没法对宋缺说。
说出来,倒像是拿往事要挟。
十二年,听着很长,很苦。
可在他眼中,遇见她后的那十二年,每一年都是那么有盼头。
不论是那八年的流浪,还是十一年的心偏一人,他都不想让任何人知晓。
青禾送江闻铃出门,回来时见温照影正站在廊下,望着那株落满雪的梅树出神。
月光洒在她素色的衣襟上,像落了层薄霜,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