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温照影没回头,步稳心沉。
“温氏照影,上前听封。”
皇帝的声音带着笑意,目光落在她身上,满是嘉许。
“渡州之事,李晏墨的奏书里写得明白,你以女子之身,护住了数千灾民。这份胆识,朝中多少须眉也不及。”
他顿了顿,扬声道:“朕念你功绩卓著,赐你黄金千两、良田百亩,再赏你“淑贤’匾额一方,可好?殿内响起低低的附和,连空气都透着几分艳羡的暖意。
温照影却在此时屈膝,裙摆铺展如白荷,她抬眸时,目光不卑不亢地对上龙椅:“陛下厚爱,臣女愧不敢受。”
满殿哗然。
温相的手猛地攥紧朝笏,手指有些打颤。
皇帝微怔,随即饶有兴致地挑眉:“哦?是嫌赏赐轻了?”
“非也。”温照影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清晰,“臣女所求,从不是金银匾额。”
她深吸一口气,目光先扫过父亲,那道曾让她敬畏半生的人,此刻却成了她必须迈过的坎。随即她转回头,字字清晰地叩在金砖上:“臣女想求陛下,允臣女一桩“旧事’,臣女已与安平侯府世子顾客州,和离已七日有余。”
“你!”温相再也按捺不住,失声低喝,却被皇帝一个眼神制止。
龙椅上的帝王沉默片刻,指尖轻叩御案:“和离之事,为何要禀明朕?”
“因这“旧事’未了。”
温照影抬眼,眼底没有半分怯懦:“顾世子不愿放手,臣女父亲亦以家族颜面相逼,皆言“女子和离,辱没门楣’。”
“可臣女以为,婚姻若成枷锁,体面便成枷锁。若两心相背,强撑的「门楣’,不过是朽木危房。”她顿了顿,声音里浮出一层释然的轻:“臣女与顾世子成婚一年有余,相敬如宾,门当户对,却难抵性情殊途。”
“如今和离,非因怨怼,只为两宽。从此两生欢喜,再无牵扯。”
没有控诉,没有眼泪,甚至连提及顾客州时,都没有贬低他一分。
可正是这份平静里,藏着千钧之力。
她不是在祈求怜悯,而是在宣告一种选择:宁为碎玉,不为瓦全。
皇帝望着她挺直的脊背,忽然朗声笑了:“既然如此!你敢挣开这线,朕便敢给你撑腰!”“传朕旨意一一特允其与顾客州和离之事实!另赐“世无双’金匾,许其自立门户,此后温顾两家,婚嫁各不相干!”
“臣女温照影,谢主隆恩!”
温照影叩首。
抬眼时,她的眼里闪着光,那是挣脱束缚后,灵魂透出的锋芒。
温相站在原地,朝笏几乎要被他捏碎,却终究什么也说不出来。
他忽然明白,这个女儿早已不是他能拿捏的棋子。
她的坚韧,是从渡州的风雪里、从死士的刀光里,一点点淬出来的,比任何金印都坚硬。
殿外的阳光漫进来,落在温照影的斗篷上,银狐毛泛着柔和的光。
她知道,从这一刻起,她的路,终于能自己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