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了张嘴,想反驳,想再说点什么,却发现所有话都堵在喉咙里。
他当初用报恩做幌子,如今就只能眼睁睁看着她顺着这幌子,一步步退回安全的距离。
“谢谢你。”
她最后说,语气里带着真诚的谢意,再没有半分之前的亲昵。
车帘被轻轻放下,隔绝了他的视线。
江闻铃站在原地,望着那道紧闭的车帘,忽然觉得手里的缰绳重得像千斤石。
他赢了。
他保住了那层脆弱的体面,没让两人陷入难堪的境地。
可为什么心口会这么空?
空得像被初春的风灌满了,冷得发疼。
马车再次启动时,他听见自己的声音干涩地响起,低得只有自己能听见:“好……”
车轮滚滚向前,载着他和她,还有那些没说出口的话,往京城的方向去。
只是这一路,风里的青草香,似乎都带上了点说不清道不明的涩。
是他太自私了。
马车驶入京城时,暮色正浓。
长街两侧的灯笼次第亮起,映得青石板路泛着暖黄的光。
温照影掀帘望着熟悉的街景,心里却像压着块湿棉絮,沉甸甸的。
世无双的牌匾在灯笼下格外醒目,青禾正站在门口张望,见马车停下,连忙迎上来:“小姐,您可回来了!”
“姑爷……顾世子来了,”青禾的声音透着为难,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圈,最终落在温照影身上,“拦不住。”
温照影心里咯噔一下,刚迈进门槛,就看见顾客州坐在太师椅上,暗紫锦袍衬得他面色沉郁,目光像张网,直直罩过来。
“一起回来的?”
他开口,语气里的讥诮藏不住,视线在她和随后进门的江闻铃之间打了个转。
江闻铃刚要上前,温照影却先一步抬手按住他的小臂。
她转向顾客州,眉峰微挑:“顾世子大驾光临,是有事相商,还是单纯来查我的行踪?”
“我来看看,我的前夫人和我表弟,这趟渡州之行是否顺利。”
顾客州站起身,玉佩在掌心转得飞快:“你前脚递和离书,后脚就和成平侯形影不离,温照影,你倒是会挑时候。”
“和离书是你亲手签的,顾世子记性不好,我可以让人把原件取来给你瞧瞧。”
温照影迎着他的目光,语气平淡却字字带锋:“至于我与闻铃同行,是因渡州遇险,他仗义相助。倒是你,这样嚼舌根,就不怕传出去惹人笑话?”
他笑了,目光扫过江闻铃,像淬了毒的刀:“敢问江侯爷,觊觎兄嫂,成何体统?”
话音刚落,厅内的空气骤然凝固。
“顾客州!”温照影忽然提高了声音,打断他的话。
她往前走了两步,正好挡在江闻铃身前:“我与闻铃的关系,轮不到你来置喙。青禾,送客。”顾客州显然没料到她会如此强硬,愣了愣才缓过神,眼底的偏执翻涌上来:“照影,你非要护着他?”“你多想了。”
温照影笑了,笑意却未达眼底:“况且,我与顾世子,已经毫无瓜葛。”
闻言,顾客州忽然笑了,笑声里满是戾气。
他步步逼近,目光死死锁着江闻铃:“江闻铃,你那点心思,当谁看不出来?”
温照影只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
她知道顾客州偏执,却没想过他会把话说得这样露骨。
她下意识去看江闻铃,却见他侧脸紧绷,眼底翻涌的怒意里,竞还藏着丝被戳穿的狼狈。
她不愿细想,可她自认从未做错什么。
她抬手指向门口,声音清冽如冰:“青禾,送客。”
顾客州的脸色彻底沉了下来,转身时,暗紫锦袍扫过案几,茶盏被带得坠地,碎裂声在厅里格外刺耳。“砰”
门关上,终于隔绝了那道令人窒息的目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