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顾野特意找了凌玥瑶,商讨冯芳芳的事情。
凌玥瑶坐在炕沿,妙妙的小布老虎在她膝头滚来滚去,她却半点没分神,指尖一下下敲着炕桌:“冯芳芳要的是让村民们把旧物交出去,回头再翻脸不认账。到时候大家钱没拿到,东西也没了,准得把怨气撒我身上。”
“那现在如何解决?”顾野神色担忧。
凌玥瑶突然笑了,“既然冯芳芳舞到她面前,她既要坏我名声,又能捞点好处。可她没想到,我偏要把水搅浑。”
“明天,我在晒谷场收旧物,明面上配合她。但得让队里的暗中记好每个村民拿来的东西,数量、模样都记清楚。要是真有人来'收',咱们就看他们敢不敢按信里说的给钱;要是敢赖账......”
她顿了顿,指尖在炕桌上划出一道痕,“那就是他们先坑老百姓,我正好拿着证据去红星厂找冯主任,谁让她打着红星厂的头号。”
顾野的浓眉渐渐松开,伸手摸了摸后颈:“你这丫头......明天我让二柱带着民兵守在晒谷场后坡,老李头和秀芬婶在边上记东西,出了事能立刻兜着。”
第二日天刚放亮,晒谷场的青石板上就落满了人影。
凌玥瑶搬来两张长条桌,上面铺了块洗得发白的蓝布,正中央摆着个铁皮盒,盒盖上用红漆写着“旧物登记”。
王翠兰的花布衫比公鸡尾巴还招摇,她挤到最前头,怀里的老被面抖得簌簌响:“小凌啊,你瞅瞅我这鸳鸯绣工,当年我娘可是绣娘出身!”
“张婶您慢着!”凌玥瑶眼疾手快扶住差点绊倒的张婶,那雕花匣子在她手里转了两圈,“这木头是榆木的吧!雕的是梅兰竹菊,好手艺。”
她抬头朝顾野使了个眼色——后者正站在谷仓边上,军大衣敞着怀,假装看晒谷杆上的麻雀,眼角却扫过人群里两个穿藏青布衫的生面孔,那两人正凑在一块儿嘀咕,眼神总往登记桌飘。
“吱——”
一声刺耳的刹车声惊得晒谷场上的鸡群扑棱棱乱飞。
一辆黑色吉普车碾着土坷垃驶进来,车身上的泥点还没干。
副驾驶座下来个中年男人,藏青中山装熨得笔挺,领口别着个伟人像章,可那像章歪了半寸,露出底下没擦干净的油垢。
“同志,辛苦了!”男人摘下黑框眼镜擦了擦,露出一双三角眼,“我是红星厂的干事周正,负责旧物回收工作。”
他扫了眼桌上的登记本,嘴角扯出个笑,“没想到桃花村动作这么快,凌同志真是热心。”
王翠兰立刻挤到他跟前,把被面往他怀里塞:“周同志您看看,这能换多少粮票?”
周正捏着被面角尖,像捏着块脏抹布:“这颜色都褪成这样了,不值钱。”
“不值钱?”张婶急得直拍大腿,“你这不是坑人么!”
周正随意又掀开个匣盖,皱着鼻子:“有虫蛀痕迹,两斤粮票。”
凌玥瑶垂在桌下的手攥紧了。
她笑着递上搪瓷杯:“周同志,您说这回收是按红星厂的几号文件执行的?我记着收老物件一直是收购站在做。”
周正的茶杯顿在半空,喉结动了动:“这是响应上面号召,冯主任亲自批的。”
“冯主任?”顾野突然从谷仓边踱过来,军靴踩得青石板咚咚响,“旧物回收这么大的事,怎么没跟大队部通气?”
周正的额头渗出细汗,他扯了扯领口:“这......这不是怕走漏风声,被投机分子钻空子嘛。”
他有些手忙脚乱,眼镜滑到鼻尖也顾不上扶。
凌玥瑶盯着他的不自然,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心里的弦绷得更紧了。
只见周正定了定神,从刚刚的慌张中解脱出来,他猛地抬起头,三角眼里闪过狠厉:“都别围了!符合条件的登记,不符合的赶紧拿走!”
晒谷场上的热闹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