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快,可声音稳得像山涧的泉。
他摸了摸兜里的地契,指腹蹭过红手印的凸起——这女人,连慌都慌得有章法。
“还有事吗?”老许翻开举报信第二页。
凌玥瑶刚要开口,顾野突然往前半步。
“许主任——”
顾野往前半步时,鞋子后跟在青砖地上磕出脆响。
老许的眼镜片被这声惊动,抬眼正撞进他压在帽檐下的目光——那是种混着山岩棱角的锐利,像当年在边境线上守哨时,盯着可疑山坳的眼神。
顾野喉结滚动,“桃花村现在不富裕,凌同志这是在找路子。要是她真能带大家致富,公社应该支持才对。”
他指节捏得发白,兜里的地契被攥出褶皱,那上面二十个红手印还带着体温,是张国军跑遍半村人家按的。
老许的钢笔尖在举报信上顿住。
他盯着顾野军装上洗得发白的领章——那是退伍军人的标记,镇里不少干部都认得出。
又瞥了眼凌玥瑶摊开的玉米面,金黄的粉粒在台灯下泛着暖光,确实比队里交的公粮细上几分。
“你们先回去,等我们公社讨论了再说。”老许推了推眼镜,语气软了些。
他把举报信往抽屉里一收,动作带得茶杯晃了晃,“这事儿...我得跟社长合计合计。”
凌玥瑶攥着布包的手指松了松。
她能听见自己心跳声里混着顾野的呼吸,粗重得像山风过林。
顾野低头看她,见她眼尾还沾着刚才赶路时的薄汗:“没事了,我看着他们。”
回村的夜路被月光浸得发白。
凌玥瑶踩着顾野的影子走,听他讲刚才在公社院里,老许的通讯员端茶时说漏嘴——举报信是王翠兰托她侄子送来的。
“那女人前天见你给铁蛋娘送了两包盐,眼馋得能滴血。”顾野踢飞块石子,“明儿我让二柱盯着她,再嚼舌根就捆去晒谷场念检讨。”
凌玥瑶没接话。
她望着远处村里零星的灯火,心里像揣了团烧红的炭——
这事儿能暂时压下,可往后要真成了气候,指不定还有多少双眼睛盯着。
进了村,她没回外婆家,径直往晒谷场走。
月光下,几户试种的村民仍正蹲在草垛边抽烟,见她来,都掐了烟站起来。
铁蛋娘搓着围裙角:“玥瑶啊,公社咋说?”
“公社要调查。”凌玥瑶把布包往石桌上一放,哗啦倒出一叠绿标签,“但咱得先把自个儿的事儿理顺。”
她捏起张标签,在月光下显出“有机玉米”几个字,“往后所有玉米面都得贴这个,统一装粗布口袋,定价按镇里粮站的九成——既不抢公家生意,又能让乡亲多赚点。”
人群里有人抽了抽鼻子:“这标签...得花钱吧?”
“没事。”凌玥瑶拍了拍布包,“等卖上了价再说。”
她转向张国军,“大队长,我想申请成立个'农副产品试验组',专门管这些买卖。有了公家名号,往后卖东西名正言顺。”
张国军把烟杆在鞋底磕了磕:“成,明儿我就写申请。”
他抬头时,月光照得他眼角的皱纹发亮,“我当大队长这些年,就没见过能把荒坡种出金粒儿的。公社要是不批...我扛着铺盖去县里找老战友。”
人群里响起稀稀拉拉的笑声。
凌玥瑶望着这些被穷日子磨得粗糙的脸,突然想起今早妙妙举着玉米芯说“房房”的模样——她要给女儿盖的,从来不是玉米芯搭的小房子,是能遮风挡雨的大房子。
角落里传来一声闷哼。
王翠兰从草垛后转出来,花布衫被夜露打湿了半边,手里攥着个空玉米壳:“倒会装模作样!”
她瞪了凌玥瑶一眼,又扫过那些绿标签,喉咙动了动,终究没再说话,跺了跺脚往家走。
“甭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