坤宁宫,马皇后正看着几件为她新制的短袖短裤。
昨夜织造局按宫规歇息,衣物今早才送来,款式也更合她心意。
朱标处理完政务,顾不上用膳便匆匆赶来。
到了门口,玉儿引他入内。
“娘娘,太子殿下来了。”
帘内传来马皇后的声音:“让标儿进来,你们外面守着。”
朱标快步走入:“儿臣给母后请安。不知母后唤儿臣前来,有何要事?”
马皇后让他坐下,开门见山道:
“标儿,昨夜你去找苏河问了些什么?回去之后,吕氏怎么就搬到东宫角落去了?”
这问题与朱元璋早上的如出一辙。
朱标便将苏河昨晚关于朱雄英去世“可能性”的分析陈述了一遍。
至于他为何大张旗鼓地处置吕氏,实则是向所有人表明:
即便是太子次妃所生的儿子,也绝无可能动摇嫡系的地位!!
马皇后听完,眼中第一次露出厉色:
“若雄英死于天灾,我认命!但若因争权夺位而害死雄英,我绝不介意提前消除隐患!这次你做得好。今早你父皇,也是为此事找你吧?”
然而朱标并未因母亲称赞而欣喜。
他第一次展露的雷霆手段竟是用在次妃身上,这已偏离了他的初衷。
“是的,母后。父皇今早确实私下询问了此事。”
马皇后端起茶杯,露出一丝会心的笑意:
“想来经过此事,你父皇对你的看法必会改变不少。重八他绝对想不到,这竟是出自你的手笔。”朱标心中了然。
他近来的变化,在朱元璋眼中,正是一个太子逐渐蜕变为冷厉帝王的征兆。
换作其他皇帝,恐怕早已心生忌惮。也就他朱元璋能有这气度。
“标儿.……”马皇后话锋一转,“你觉得苏河是个怎样的人?”
这突如其来的问题让朱标措手不及。
回想起来,初识苏河时,只觉他不讲礼数、不懂尊卑。但时至今日,他扪心自问,从未真正看透过此人。
马皇后的问题让朱标沉默了许久。最终,他长叹一声,才开口回答:
“回母后,儿臣惭愧。我对苏河确实了解不深。虽然私下接触过几次,但他给我的感觉,更像是一位无话不谈的朋友。他似乎对我了如指掌,曾提及后世六百年,有无数人为我的命运惋惜……可六百年太遥远,儿臣不知该如何理解。”
昨夜,苏河确实向朱标透露了许多信息,包括后世对他父亲朱元璋的诸多评价。
有人敬佩他白手起家;也有人批评他视大明为私产,手段之霸道不逊于秦始皇。特别是马皇后和朱标一脉去世后,“洪武大帝”四字成了那段岁月里杀戮的代名词。
朱标深知,一个来自未来的人,分量有多重。
马皇后认真听着,心中已大致明了。
“朋友么?看来你与他相处甚欢。也是,你出生后便是母后和宋濂大儒伴你左右。成为世子,便要照料弟妹;成为太子,又要学习理政。二十年光阴,你接触的人里,除了家人,恐怕只有苏河能让你如此好奇、如此认可。”
朱标默默听着。
从小到大,他的路都是被规划好的。
成为一位超越历代、开创万邦来朝盛世的帝王。这是个宏伟的愿景,也是他必须要做的事情。马皇后放下茶杯,抛出一个令人心惊的问题:
“标儿,我知道你欣赏苏河这个朋友。但你想过吗?他终将出现在你父皇面前。你做好与你父皇决裂的准备了吗?”
这并非一时兴起。
作为最了解朱元璋的人,马皇后深知丈夫的脾性。
自从细盐和碱水曝光,朱元璋早已暗中命人调查近半年所有与马皇后有过接触的人。她判断,最多三个月,调查范围必将缩小到后宫。
届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