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将《督公》的宏大成功与《盲山》的弱势现实对立起来,用关注个体苦难的崇高名义,暗暗否定前者的价值,并将沈善登的成功定义为一种迎合,而非真正的引领。
虽然少了将民族自豪感污名化为“盲目”的铺垫,但还是隐藏立场问题的同时,在悲天悯人的设问中给出了一击。
“哈哈。”
沈善登闻言反而笑了声,语气轻松地绕开了她的陷阱:“我想这一点,回形针导演还有《造孽》制片人蒋志强先生应该没有这个想法。他们都对《督公》的成绩表示了恭喜。”
他顿了顿,语气带着几分玩味:“特别是蒋志强先生,对于之前的选择很是悔恨。他们都没有意见,我想咱们还是不做这种虚空想象了。”
他看向略显僵硬的柴菁,甚至还带着点“安抚”的意味笑了笑:“你别急啊。”
柴菁眨了眨眼,心猛地一沉。
这是一个她极力想回避却无法回避的死穴,《造孽》相关方都已公开认输恭喜。
当事人皆已心服口服,她一个局外人,有什么资格和立场替他们“鸣不平”?
她算老几?
凭媒体人的“良心”吗?
那只会显得她自我意识过剩,矫情又可笑。
沈善登那句“别急”,语调温和,却像一根针,简直就是在说“皇帝不急太监急”。
柴菁瞬间意识到自己正站在一个极其危险的边缘。
如果这段以这种形象播出去,她精心经营的形象将大大受损。
两害相权取其轻。
柴菁强压下翻涌的情绪,迅速做出决断,自己吞下了刚才抛出的话:“是啊,我预设了一个错误的前提。好像关注家国命运和关注个体苦难,并不矛盾,民族自豪感与自我反思,也不对立。事实上,一个健康的社会,两者必须并存。”
承认一个无关紧要的前提错误,远比被贴上立场有问题的标签代价要小得多。
沈善登立刻换上一副知错能改、善莫大焉的鼓励表情,顺势接过她的话头。
再次深化自己的论点:“是啊!《督公》里同样有个体的苦难!那些被夺去田产、沦为奴仆的军户,只能用醋布下饭的家庭,他们的苦难也是真实的!”
“我们展现这些,也是一种记录!陈默为他们而战,就是对个体最大的关怀!这部电影的成功,恰恰证明观众需要《督公》式的希望和力量!”
他越说越恳切,仿佛受到了柴菁启发:“而且我要说,《督公》的主角,是个太监,本身就是边缘角色,一个大时代的脆弱个体。”
沈善登再度委屈道:“我刻画的也是个体啊,还是更边缘的群体,为什么大家都忽略了啊,就因为我的票房成功吗?”
柴菁又被问住了。
有些话术拆穿很简单。
问问前面发生了什么,再看看后面会怎么样。
柴菁谈论《督公》直接截取《督公》成功的瞬间,丝毫不关心《督公》的细节。
可以说在她心里,《造孽》和《督公》一个在天,一个在地。
带着答案去找问题。
沈善登眼神鼓励地看向柴菁,仿佛在感谢她的神助攻:“出身寒微不是耻辱,能屈能伸方为丈夫!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这正是你所说的家国命运和个体结合起来的最佳写照啊!”
柴菁死死抿住嘴唇。
沈善登笑了,就喜欢看对方心里不爽到极点,却不得不为他的叙事添砖加瓦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