料源源不断地送来:大盆、木桶、上好的皂角、精细的竹篦梳、坚韧的麻绳……
最让容芷惊喜的是,内务府还送来了一架结构相对完整的脚踏纺车!虽然比起现代机械简陋太多,但比起容芷那手摇纺锤,简直是质的飞跃!
整个偏院变成了一个热火朝天的大工坊。梳毛的、洗毛的、纺线的、跟着容芷学编织的……各司其职。空气中弥漫着皂角清香、羊毛特有的微腥味,还有脚踏纺车“吱呀吱呀”的规律声响,以及人们专注工作时的低声交流。
容芷成了最忙碌的那个,穿梭在各个工序之间,指点、示范、改进。
“梳毛的力道要柔,顺着毛鳞片的方向,这样纤维损伤少,纺出的线才柔韧!”
“纺线时脚踏的节奏要稳,手捻羊毛的速度和纺锤转动的速度要配合好!对,就这样,慢慢来……”
“这里,加一针……对,这样袖口才能收拢……”
容芷的声音在各种声响中依然清晰有力。手指翻飞,演示着简单的上下针、元宝针。那些被选来学编织的绣娘,本就是手上功夫极好的,学得飞快,针法很快就有模有样。
看着一团团梳理好的羊毛变成洁白的毛线,又在一双双巧手下渐渐变成厚实温暖的织物,那份满足感,难以言喻。
内务府送来的羊毛原料也源源不断,品质明显比之前织造局弄来的好上许多,杂质少,毛质更细长。
容芷尝试着混合不同颜色的天然羊毛,织出简单的条纹花样;又试着调整针法,让织物更紧密或更疏松,适应不同需求。
夜深了,偏院的灯火依旧亮着。工匠们已经散去休息,只有几个轮值的绣娘还在灯下安静地织着。
容芷坐在一张宽大的案几前,案上铺着一件接近完成的靛蓝色毛衣——这次是真正的、带袖子的长款毛衣!样式极其简洁,没有繁复的花纹,却厚实挺括,针脚细密均匀,在灯光下泛着温润的光泽。领口、袖口和下摆,都用稍紧的针法织出了收口,更显利落。只差最后一只袖子的袖口收针了。
容芷揉了揉有些发酸的眼睛,拿起竹针,捻起线头,开始专注地完成这最后的步骤。细长的竹针在容芷手中灵巧地翻飞,动作带着一种熟练后的从容韵律。
靛蓝色的毛线被一针一针紧密地编织进去,袖口渐渐收拢、成型。室内很安静,只有竹针偶尔相碰发出的轻微“咔哒”声,以及灯花偶尔爆开的噼啪轻响。一种沉静的、充实的疲惫感包裹着容芷,心却像被温水泡着,暖融融的。
就在这静谧温馨的时刻,一阵沉稳而熟悉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在安静的夜里格外清晰,停在了容芷身后。
紧接着,一双带着室外夜露凉意、骨节分明的大手,毫无预兆地、温柔却带着不容抗拒的力道,从背后环住了容芷的腰身。
一个温热而坚实的胸膛贴上了容芷的脊背,熟悉的气息瞬间将容芷笼罩——是松木、墨香混合着一点风尘仆仆的味道。
“福晋这是……”低沉带笑的嗓音贴着容芷的耳廓响起,温热的气息拂过颈侧,激起一阵细微的战栗,“……打算改行当裁缝了?”
是胤禔!他回来了!
容芷整个人瞬间松弛下来,身体自然地往后靠进那温暖踏实的怀抱里,侧过头,对上他风尘仆仆却依旧英挺的脸庞,以及那双在灯火映照下、含着戏谑笑意却难掩温柔的深邃眼眸。
江南巡检的疲惫写在他眉宇间,但此刻看到容芷,那疲惫似乎也化作了暖意。
“爷可算回来了!”
容芷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语气里是毫不掩饰的欣喜和依赖,顺势将手中那件即将完成的靛蓝色毛衣拎了起来,在他眼前晃了晃,“裁缝?爷可太小瞧人了!这可不是寻常的针线活儿。”
胤禔的目光落在那件厚实挺括、针脚细密的靛蓝色毛衣上,眼中闪过一丝讶异。他伸出手,指尖抚过那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