泛着幽蓝微光的冰洞一一这是一道冰裂隙!原来,他们一直都在冰川边缘上前行。这条小道位于近海的冰川沉积区,夏天气温高时,冰川会在这里碎裂化水,路边一道道的冰塔就是裂开的冰川;而到了冬天,部分化水的冰1川就会重新冻住,留下深深浅浅的裂隙。他还记得当初第一次见到冰川时,就是米拉提醒他不要靠近冰裂隙,而这一次,掉进冰洞里的却成了米拉自己。
那道裂隙不算很深,也就一米左右,要是放在平时,大格陵兰犬完全可以自己跳出来。但糟糕的是,冰裂隙的底部并不是平滑的,而是生着数道尖刺似的冰锥。
米拉掉进去时,直接踩断了两根,眼下血已经染红了裂隙。尽管她只发出了几声压抑的低叫,但浓重的血腥味还是让大伙十分揪心。还好,安德烈率先采取了行动。
他一口咬住米拉垂在冰裂隙边的缰绳,弓起身体往上拉扯。米拉的体重不轻,此时又受了伤,当然不是他一狗能拉上来的。但很快,其他雪橇犬也反应过来,纷纷咬住那一条缰绳向上拉拽。雪橇犬天生就有拉拽东西的本事,几只狗子齐心协力,很快就将米拉拉上了地面。
被拉上来时,米拉已经站不起来了,后爪上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顺着脚爪一直划开到腿侧,鲜红的血溅落在雪地上。米拉的三个孩子都围过去,哀叫着帮母亲舔舐伤口,舔她沾了血的皮毛。珀尔看着那几头伤心的狗子,心里一阵自责。这是条废弃的小道,埃里克都没带他们走过,他怎么就不想想人为什么不敢走呢?如果不是他为了图方便选走这条小道,米拉就不会掉进冰裂隙里受伤…珀尔开始怀疑,自己真的有资格指挥这些雪橇犬吗?他又没拉过雪橇,也不了解北极,甚至连雪橇正走在冰川上都毫无察觉……他毕竞是只猫啊,猫怎么可能懂这些?
猫怎么可能……去驾驭雪橇?
珀尔的心里一阵难受,连眼睛都微微发起烫来。这时,珀尔突然感到身后有脚步声靠近,紧接着,熟悉的气息拂过他的面庞一一安德烈凑过来,用温热的舌头舔舐着他的额头。珀尔一下子绷不住了,扑进安德烈怀里,在对方沾雪的厚毛里蹭着猫脸。狗子,我不想干了,我真的干不好……要是你能替我就好了……安德烈低下头,亲昵地蹭了蹭他的后脑勺。但却并没有像平时一样腻歪下去,很快,安德烈用嘴筒子拱了拱他的脑袋。珀尔抬头,见安德烈正用那双黑眼睛认真地望着他,好像在说:好了,下一步该怎么做?
珀尔愣了一下,转过头环顾四周一一格陵兰犬三兄弟的鸣咽不知何时停了,所有狗子都在望着他,似乎在等他拿主意。这眼神仿佛带着重量,把珀尔那颗乱飘的心重新压回了地面上。他冷静下来。是的,他架雪橇,不是因为想架,而是因为他能做到一一只有他能感应到家的方向,只有他能带领狗子们回到小镇。现在,这个地方,没有谁能代替他,就算是安德烈也不行。他的确做错了,把狗子们带到这条危险的路上来,可是谁能不犯错呢?错了,认了就行了。
因为做错一件事就放弃权力,这何尝不是一种对责任的逃避?他们明明已经离家越来越近了。
错再多也认了,他一定要带着大家回家去!想到这里,珀尔重新振作起来。
他思索片刻,先走到米拉身边,咬住她的背带向后拽了拽,然后抬起头看向众雪橇犬。
雪橇犬们茫然地看着他。还是安德烈率先反应过来,走上前去,叼着米拉身上的背带向后拖拽。
米拉的身体很重,好在雪地很滑,拖起来不算很费劲。众狗子愣怔地看着这一猫一狗的动作,直到安德烈将受伤的大狗拖到雪橇旁边,又蹲到雪橇上,叼着背带往上拽时,才猛地反应过来一一他们竟是要将米拉放到雪橇上带着继续走!
狗子们有些吃惊,这里没有人类帮助,米拉又受了那么重的伤,他们本来已经做好了与这位年长的头犬告别的准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