了刘秉一番,见青年满面冷色,连忙低下了头。
却没瞧见,刘秉一边随着孙轻走出了篝火的光亮,一边在无人瞧见的地方轻舒了一口气。
直到走出张燕的视线,刘秉的小腿都还有些发颤。
这都叫做什么事儿啊!
在这仓皇中,他根本无法凭借可怜的见识,认出这一路人马的来历。
单单知道这是汉末,知道这将军姓张有什么用?
张是大姓!掰着手指一数,都还有张飞、张辽、张郃、张绣等一众张姓将领呢。
他解释不清自己的来历,尤其解释不清自己的衣着,为了避免被人大卸八块,仔细研究,就得硬着头皮,将这个身份贵重的假象给维持住了。
等摆脱了这一路人,再来更换装束,隐藏到百姓之中就是。
总会有机会的。
刘秉想到这里,重新打起了精神,挺直着腰杆,扛住了头顶的头冠重负。
但当他一步步走到了这破布支起的军帐边上时,他又再次被难住了。
现在的人坐下时,是应该如何撩起下裳的?他学过的汉服礼仪都不知道是混杂了几个朝代的版本。
还有,这群人被他唬住之后,到底将他看作了什么身份?
如果真按照他穿着的龙袍将他认成了逃难的皇帝,是不是应该不能接受这个枯草铺成的“床”?
不,不止有这两个三个问题。
还有……
……
“他怎么说?”
张燕喊了一句,孙轻快步小跑了过来,苦着一张脸答道:“还能怎么说,板着一张脸,不情不愿地坐下了。要我说,他都落难到连侍从都不见了,还挑剔什么呢!咱们当年当反贼的时候,他才几岁?”
孙轻当场给张燕模仿了一番,刘秉是怎么坐下的。
张燕捂住了眼睛,“行了行了,别在这里表演木人打坐。”
孙轻跳了起来:“将军,我学不来他,那是多正常的事。你看看他那头发,风吹而不乱,是我能随便学的吗?还有那大袖子,要我早拿剪子绞了,也就是他能一甩一搭,垂在那堆草上。”
“然后呢?”
孙轻脸色不太好看,凑到了张燕身边说道:“我不明白,咱们真要收留这个麻烦?这贵人也太讲究了!”
“我给他端了杯水和两个饼子,他同我说什么水未烧开不能喝,否则要得疾病。笑话,咱们这么多年都喝过来了,也没见打不了仗。还什么要全军上下都喝滚水,有本事……有本事他来出这个柴火。”
“更过分的是吃完了东西之后,他问我们是用什么洗漱的。问完了什么【牙高】之后问牙粉,最后说没有的话给点盐也行……”
孙轻绝望地把小眼睛都瞪大了:“将军,盐是何等金贵的东西!”
难怪说皇帝需要一堆人伺候呢,要是人人都是这样,也不怪底下人多。
张燕一咬牙,“先满足他。”
既然没将这莫名其妙出现在这里的家伙当场杀了,在无人发现的地方毁尸灭迹,那就只能一条路走到黑,先把他真的当做皇帝。
京中有变,保护皇帝回去,一定能拿到一个比平难中郎将更高的职位,好养活手底下的一众人等。
等发现他不是皇帝再杀也不迟。
事多又怎么样?不是恰恰证明了对方的身份不一般吗?
但他一边这么想,让孙轻招待好刘秉,一边也没忘记让斥候继续去前方打探消息。
直到次日天明时分,才终于有人接应到了最早派出去的一路人手,折返到了军营中。
张燕迎了上去,问起了情况。“怎么样了?”
一夜未睡的斥候满眼都是血丝,但说起先前的战事仍是精神抖擞。
从贼寇被招安已算传奇的经历,他却没想到,自己还能见到这么有意思的情况。
他一舔干裂的嘴唇,哆嗦着答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