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烛光悠悠,跃动在沈鸢眼中。
她起身盯着廊下的雨链,迟迟没有出声。
沈鸢已经好久没再出现幻听,没再听见雨声,廊下的雨链自然也不会再时时注水,如江河川流不息。
满腹愁思落在手中攥紧的丝帕,沈殊“随心"的言语犹在耳边。良久,殿中终于响起沈鸢的声音。
“………汤圆我自己做就好。”
云影横窗,皓月当空。
山风徐徐,枝叶在空中摇曳晃动,洒落下细碎光影。谢清鹤一行军马在林中稍作歇息,三三两两的木柴堆在一处,簇起团团明亮的火光。
昏黄光影映照在谢清鹤眼中,他翻身从马背上跃下啊,立刻有小太监跑着上前。
“陛下,崔大人来了。”
谢清鹤面色一凛:“让他过来。”
月光清冷,银色光辉无声落在地上。
谢清鹤立在悬崖边上,风吹起他玄色的氅衣,谢清鹤长身玉立,颀长身影如松柏笔直。
崔武飞马前来,抱拳向谢清鹤行礼:“下官见过陛下。”谢清鹤转首侧目:“可是宫里出事了?”
崔武拱手:“陛下放心,殿下和娘娘都安然无恙。”他垂首,一五一十回禀沈鸢近日的行踪,还有一些无关紧要的琐事。谢清鹤送到宫里的书信,沈鸢一封也没有回过。谢清鹤只能借崔武之口得知沈鸢的近况,他沉声:“…安神香?”青玉扳指在手上转动半周,谢清鹤皱眉,“她近日睡得不安稳?”崔武一愣,脱口而出:“陛下如何知晓的?”一语落下,崔武又忙忙道,“娘娘连日梦魇,常为噩梦所困,宫里已经请过太医。”
谢清鹤眉心紧皱:“她又做噩梦了?”
先前在宫里,沈鸢也常整宿整宿为噩梦缠身。谢清鹤为沈鸢请便天下名医也无用,沈鸢畏惧皇宫,也畏惧谢清鹤。当时虞老太医曾断言,沈鸢的心病在于谢清鹤。除了谢清鹤,无人可解。
他才是沈鸢噩梦的罪魁祸首。
月光落在谢清鹤眼中,他唇角勾起几分笑意。谢清鹤嗓子喑哑:“这么多年,她还是一样。”崔武欲言又止:“太医说,娘娘是心病,是因为陛下…”谢清鹤抬手,拦下崔武余下的言语。
他淡淡:“朕知道。”
沈鸢的心病在他,这么多年过去,她还是害怕谢清鹤。林中倏地有一记鸟啼响起,一群乌鸦争相恐后从林中飞窜而出,叫声在山谷回荡。
浊云挡住了空中高悬的一轮明月,倏尔有一阵冷风掠过,烛火摇摇欲坠,忽明忽暗。
风声鹤唳,草木皆兵。
崔武拔剑挡在谢清鹤身前,原本还在休整的将士立刻归位,护谢清鹤周全。崔武急不可待,手背上青筋暴起。
“陛下,山中有异动。我等先护送陛下离开……话犹未了,忽听“轰隆”一声,地动山摇。数不清的碎石从山顶坠落,鸟惊庭树。
尘土洋洋洒洒,挥落在谢清鹤眼前,他瞳孔骤缩。伴随着一声惊天动地的惊呼,山林晃动。
“不好了!是山崩!”
“快撤!快!”
长剑回鞘,崔武挡在谢清鹤身前,一路护送谢清鹤至马前。“陛下,下官先护送你离开。”
脚步声急促凌乱,杂乱无章。
崔武脸上肩上全是细碎的山石,他抬手抹了一下眼睛,声音焦躁难安,“陛下先上马,我……”
谢清鹤猛地用力拽住他衣襟,朝一旁滚落在地。崔武惊魂未定,眼睁睁看着巨石滚落在自己身边。若不是谢清鹤眼疾手快,他此刻定葬身在此处。谢清鹤一手提起崔武丢在马背上,他自己也跟着翻身上马:“快走!”山石滚落,无数碎石尘土飞扬,烈马受困于滚落的山石中。谢清鹤此次回京兵分三路,他自己只亲率五百精兵跟在身边。烈马的嘶鸣声惊天地泣鬼神,崔武一路跟在谢清鹤身后,分身乏术。马匹受惊,尖叫声不绝于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