鸢渐渐不耐烦。
“陛下,松手。”
“你喝醉了,该喝解酒汤了。”
…谢清鹤,松手!”
最后一声几乎是沈鸢用力吼出来,好在她声音压得极低,殿中又只剩谢清鹤一人,廊下垂手侍立的宫人都不曾听见。谢清鹤缓缓抬首,余光瞥见攒盒中的解酒汤,眉心皱了一皱。他空出一只手,擎着莲纹青花小碗一饮而尽。直至碗底见空,谢清鹤双眉皱得愈发厉害。他反手将碗倒扣,剑眉笼罩着不解和茫然。“怎么…不是甜的?”
沈鸢莫名其妙:“陛下果真是喝醉酒了,哪有解酒汤是甜的?”她扶着谢清鹤往贵妃榻走去。
醉酒的人身影沉重,沈鸢脚步踉跄,跌跌撞撞踩着狼皮褥子往前走。两人身影在屏风上晃晃悠悠,时高时低。
“谢清鹤,你走慢点。”
“走错了走错了,是在那边。”
“谢清鹤,往后你再敢喝醉酒,就……”
沈鸢身量本就娇小,倏然一脚踩空,两个人齐齐滚落在榻上。沈鸢半边身子压在谢清鹤身上,额头撞在谢清鹤心口。沈鸢声音闷闷:“谢清鹤,你竞敢……
“我的汤圆呢?”
烛光跃动在谢清鹤眼中,谢清鹤一手挡在眼睛上,他声音很低。“……不是说给我做了汤圆吗?”
沈鸢僵在原地,瞳孔骤紧。
恍惚间以为谢清鹤是在说当年自己给他做的元宝汤圆。沈鸢眼中茫然一瞬:“什么……汤圆?”
谢清鹤松开手,一双醉眼迷离。
昏黄烛光模糊了谢清鹤凌厉的轮廓,长长睫毛落在眼睑下方,如同罩落灰暗阴影。
谢清鹤黑眸沉沉,映着沈鸢不明所以的一双眼睛。“……太监不是说、说你做了两碗汤圆吗?”一碗是给谢时渺的,另一碗……太监理所当然以为沈鸢是留给谢清鹤的。自然也就如此同谢清鹤说。
沈鸢一时语塞:“我…”
谢清鹤倚着青缎迎枕起身,他脚步虚浮,走路也不稳当。沈鸢吓一大跳:“你想去哪里?”
谢清鹤醉醺醺:“汤圆。”
沈鸢别过脸,颤若羽翼的眼睫低低垂着:“没有汤圆了。”谢清鹤沉眉望过来,嗓音透着不解:………为何?”“我……”
不知怎的,沈鸢竟说不出真正的缘由。
好在谢清鹤并未执着那碗汤圆,他沉吟片刻,又趣趄着坐在榻上。宫人悄声入屋,移灯放帐。
厚重的帐幔挡住了窗外的缥缈夜色。
沈鸢枕着饕餮纹玉如意枕昏昏欲睡。
万籁俱寂,夜色浓密。
一片悄然中,沈鸢忽的听见谢清鹤极轻极轻的一声。“沈鸢,你还在生气吗?”
那声音轻盈,随风而逝。
如香炉上飘着的一缕烟,转瞬即逝。
沈鸢身影僵硬片刻。
少顷,她缓缓转首侧目。
身后的谢清鹤双眸轻阖,气息平稳。
好像刚刚听见的那话只是沈鸢的错觉,又或是谢清鹤梦中的呓语。沈鸢睫毛颤了又颤。
次日醒来,榻上不见谢清鹤的身影。
沈鸢撑榻而起,眸光忽的一顿。
枕边放着一对压岁课子,那压岁课子足有半个手掌大小,掂在手心沉甸甸的。
沈鸢双眼迷茫,怔忪片刻,方想起自己此刻是在东宫,并非在宫外竹坊。以前只有沈殊,才会在初一一早悄悄将压岁课子塞在沈鸢枕下。可如今沈鸢是在东宫。
昨夜种种如走马观花在沈鸢眼前掠过,沈鸢扶着眉心。一人挽起帐幔,那张脸和沈鸢此刻想的如出一辙。谢清鹤一双黑眸清明,早无半点醉态。
身上的龙袍用松檀香熏过,一点酒香也不曾留下。“醒了?”
沈鸢鬼使神差将那一对金课子拢在袖中,低不可闻应了一声。屏风外的谢时渺听见动静,迈着一双小短腿朝沈鸢飞奔而来,一头撞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