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下,似有若无掠过谢清渺,“起来说话,别压着你母后。”谢时渺登时坐直身子,还不忘为自己正名:“我不胖的,不会压到母后。”她悄悄拽了拽沈鸢的衣袂,瓮声瓮气:“母后,渺渺可是压疼你了?”谢时渺满怀歉意,哪有平日的嚣张跋扈,她吸吸鼻子,“渺渺日后再也不吃肉了,这样母后就可以抱渺渺了。”
沈鸢哭笑不得。
谢时渺再接再厉:“我明日若是有算术题不会做,可以来找母后吗?”谢清鹤冷不丁开口:“夫子教的你听不懂?”谢时渺嘟哝:“也不是听不懂,只是夫子年岁大了,少不得啰嗦两句,比不得母后说的有趣。”
谢清鹤泰然自若:"正好,朕今日刚为你寻了几位伴读。”谢清鹤轻描淡写,“你们年岁相仿,应当说得上话。”谢时渺难以置信:“母后,我……”
沈鸢接过谢清鹤递来的竹简,翻开瞧了两眼:“这几家的公子和姑娘我都见过,确实聪慧,也不是那起贪慕权势的人。你若见了,定会喜欢。”谢时渺喃喃自语:“我才不喜欢。”
她声音说得极低,沈鸢听不清:“你说什么?”谢时渺扬眸:“母后何时见过他们,他们比渺渺还聪慧吗?”“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好比这上面的胡二姑娘,我曾见过她五步成诗,还有这符小公子,他擅骑射……”
谢清鹤亲自为谢时渺挑的伴读,自然是精挑细选。谢时渺一张脸都黑了。
沈鸢笑弯了腰:“你当真信了?”
她将竹简摊在谢时渺眼前,“他们各人各有所长,你父皇都在竹简上写了。”
谢时渺抿唇:“母后就那么相信父皇吗?”轻飘飘的一句话落下,暖阁中的两人都陷入沉默。沈鸢抬眸,目光和谢清鹤对上,又飞快移开。她扶着谢时渺的发髻,轻声细语。
“你先回去罢,母后这两日都在宫里,你有不会做的,只管来找母后。”谢时渺一步三回头,念念不舍。
窗外飘着鹅毛大雪,殿中宫人识趣退下。
谢清鹤随沈鸢行至窗前,两人伫立许久,目送谢时渺的步辇离开。风声鹤唳。
谢清鹤嗓音喑哑:“刚刚怎么不回答渺渺的问题?”烛光摇曳,满屋寂静。
沈鸢转首侧目,脸上平静坦然。
“有些事,我不想在渺渺面前提起。”
沈鸢不想让谢时渺和自己小时候一样,无助看着生母歇斯底里咒骂生父。她不想谢时渺那么早看见那些不堪。
谢清鹤眉心紧皱,郁郁之色映在漆黑瞳仁中。沈鸢声音轻轻,如一段无形的缰绳紧紧勒住谢清鹤的脖颈。一点点凌迟。
“谢清鹤,若我说我如今对你是全然的信任,那是不可能的。你不会信,我也不会。”
勒在谢清鹤脖颈的缰绳好似一点点收紧,谢清鹤气息忽急。他瞳孔骤紧,千言万语涌到唇间,谢清鹤竞半句辩解的话也说不出来。兰因絮果,本就是他亏欠沈鸢在先,谢清鹤无从辩驳。脖颈上的缰绳又一次收紧,谢清鹤差点喘不过气。眉眼低垂,谢清鹤唇角勾起一点浅淡苦涩无奈的笑意:“我知道了。”万籁俱寂,园中半个多余的人影也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