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近乎刺眼，巨大的椭圆形会议桌一端，坐着以沈清歌为首、身着统一深色西装、神情肃穆的法务与风控团队，如同法庭上的控方。另一端，则是“鹏润置地”派来的交割团队，领头的是他们那位以手腕强硬、经验老道著称的副总裁兼法务总监，孙茂才。他五十岁上下，头发梳得一丝不苟，脸上带着职业化的微笑，眼神却锐利如鹰，透着一股久经沙场的精明和不易察觉的倨傲。中间堆放着几摞高如小山的文件一土地出让合同、产权证明、抵押文件、他项权利证书、过往交易记录……每一页纸都承载着价值数十亿的权属和潜在风险。
空气里弥漫着纸张和油墨的味道，以及一种无形的、令人屏息的张力。每一份文件的翻动声，都清晰可闻。
“孙总，贵方提供的土地权属文件基本清晰，出让金缴纳凭证也齐全。”沈清歌的声音率先打破沉默，如同冰泉流淌，清晰而冷静，听不出任何情绪，“不过，在核查抵押文件时，我们有几个细节需要进一步确认。”她推了推鼻梁上那副没有任何装饰的黑框眼镜，镜片后的目光锐利如刀。
“沈总请讲，我们一定全力配合，确保交割顺利。”孙茂才笑容不变，身体微微前倾，显得十分诚恳，但眼底深处却掠过一丝极淡的戒备。他知道眼前这位年轻的女法务总监绝非等闲之辈，王辉麾下的“冰锋”之名在业内早有耳闻。
沈清歌没有接话，只是对身旁一位年轻的男律师微微颔首。男律师立刻起身，将几份文件的复印件推到孙茂才团队面前，并用激光笔精准地点在几行关键条款上。
“第一，根据贵方提供的编号为“粤A房他项字（2009）XXXXx号’的他项权利证明，”沈清歌的语速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穿透力，“贵司于2009年11月，以本次交易标的物一一珠江新城B1-5地块的土地使用权，向“南粤商业银行天河支行’设定了抵押，担保债务金额为人民币15亿元，债务履行期限至2011年12月31日。”
孙茂才脸上的笑容微微一滞，随即恢复自然：“哦，这个啊。沈总放心，这是常规的开发贷抵押，贷款资金早已用于该地块的前期平整和规划。我们已经在着手办理提前还款和解押手续，交割前一定能解除，绝不会影响贵方权益。”他语气轻松，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解除抵押，是交易的前提，这点毋庸置疑。”沈清歌的声音依旧没有波澜，但下一句话却让孙茂才脸上的笑容彻底僵住，“问题在于，我们发现贵司在2010年8月，也就是仅仅三个月前，又以同一块土地的使用权，向另一家金融机构“鹏城国际信托有限公司’，申请了一笔金额为8亿人民币、期限一年的流动资金贷款担保。该抵押已在鹏城市规划和自然资源局办理了登记，登记证明编号为“鹏A房他项字（2010）XXXXX她的话音落下，会议室里一片死寂。鹏润置地团队中几个年轻律师的脸色瞬间变得煞白。
“同一标的物，二次抵押？”沈清歌微微歪了歪头，黑框眼镜后的目光如同冰锥，直刺孙茂才，“孙总，根据《物权法》第一百九十九条，同一财产向两个以上债权人抵押的，拍卖、变卖抵押财产所得的价款，按照登记的先后顺序清偿。南粤商行天河支行是第一顺位抵押权人，鹏城国际信托是第二顺位。这意味着什么，孙总应该比我更清楚。”
孙茂才的额头瞬间渗出了细密的冷汗，他强自镇定：“沈总，这……这只是个临时性的短期融资安排，信托那边我们关系很好，很快就能还上，不会影响第一顺位的……”
“不会影响？”沈清歌打断他，声音陡然冷冽了几分，如同西伯利亚的寒风刮过，“贵司与鹏城国际信托的抵押合同补充协议第三条明确约定：在债务存续期间，未经抵押权人（鹏城信托）书面同意，抵押人（鹏润置地）不得转让抵押财产！否则，视为违约，抵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