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雅间。
“走。”
珠帘在她们身后剧烈晃动,叮咚乱响,重新垂落,隔断了里外两个世界。
梁牧依旧僵坐在软垫上,像一尊雕像。
雅间内只剩下魏知虞残留下的淡淡馨香,以及属于郁澜方才带起的冷冽空气。
窗边的男人一动不动。
面具宛如长在了脸上,只露出一截绷紧的下颔。
“哗啦!”
后窗处传来轻微的摩擦声,随即一道利落的黑影悄无声息地翻入屋内,落地像狸猫般没有半分拖沓,正是护卫瞿洋。
他站定后,目光立刻锁住窗边的身影,抱拳行礼:
“世子。”
没有称呼梁牧。没有试探。
只有两个字,确认身份。
坐在矮几旁的男人像是被这声呼唤从拽了出来。他缓缓地吸了一口气,胸口的起伏透过墨色锦袍隐隐显现,然后又一点一点地吐出。
他没应声,甚至没回头看瞿洋。
半响,他才抬手,扣住面具边缘,指尖用力,“咔哒”一声轻响,精致的卡扣弹开。
面具被揭了下来,随手丢在矮几上,发出一声闷响。
面具下暴露出的脸,线条冷硬,眉眼深邃,鼻梁高挺,薄唇紧抿。
正是端王世子裴戬。
只是此刻这张脸,被覆上的不是惯常的从容,而是交织着阴郁与一丝被强行压下的怒意,仿若暴风雨来临前凝滞的天空。
日光斜斜地照在他半边侧脸上,却无法驱散那层厚重的冰寒。
瞿洋对这副景象似乎早已习以为常,目光快速扫过裴戬的脸色,即刻垂眸,不敢再多看,语速清晰地禀报:“方才底下人来报,确认今日出现在玲珑台的神医梁牧雨。属下亲自盯梢,他午时后从角门低调进入玲珑台,直接进了专属后院的东厢房,至今未出,亦无人接近探视。其意图尚不明朗。”
裴戬依旧沉默着。
瞿洋顿了顿,加重语气补充:“另,属下核查近两日玲珑台登记进出的显贵名录。六皇子墨哲殿下,于昨日申时末曾至三楼雅阁,宴请翰林院几位新进编修,看似寻常文会。而三皇子墨源殿下,”他抬眼飞快瞥了下裴戬的背影,“就在今日午后,世子您到来前约半个时辰,曾由后门入内,进入二楼主事绿腰姑娘的香闺“烟雨阁’,约停留两柱香时间。其后悄悄离开,未惊动其他客人。”裴戬搭在膝上的手,指尖极其细微地屈了一下。
“查清所为何事?”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沙哑,像是许久未说话。
“三皇子行事极为隐秘,绿腰口风极紧,目前无从得知。”瞿洋垂下头,“属下无能。”
裴戬没什么表情,只抬手,拿起矮几上茶壶。
壶是凉的。他也不在意,直接倒了半杯冷掉的残茶,一口饮尽。
微涩的凉意滑过喉咙,强行压下喉间的那丝滞涩感。
“晋国公府那位,”裴戬放下空杯,指尖无意识地在冰冷光滑的杯壁上画着圈,“她今日目的何在?其父郁承年在凉州的掣肘已除?”
他顿了顿,眼底滑过一丝凌厉的光,“摆脱了那点小麻烦,郁承年怕是又要来搅动京城这潭浑水了?他指使女儿借求医之名来玲珑台,可是替那位三殿下做说客?”
瞿洋沉吟一瞬,回道:“就属下今日近距离观察郁四姑娘的行止。她带郁少夫人魏知虞前来,求见梁神医,郁四姑娘此行目的,似乎极其单纯,仅为带其堂嫂求医。”
他的声音放得更低,也更笃定:“属下以为,凉州之事方定,郁承年立足未稳,即便意图卷土重来,此时安排女儿接触权贵充当说客,过于急躁也过于显眼,非他素日老谋深算之作风。郁四姑娘今日举动,应与其父无关,私事而已。”
“私事而已.……”裴戬的食指无意识地在那杯口的凹痕处反复摩挲,指腹传来冰凉圆润的触感,“你倒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