推了推,“比起这些,你喜欢这个才是正经。”
“说来也是运气,能得这么完整又成色上佳的一小块血檀料胚,实在是机缘难得。还得托那位贵人的福他的视线在窗外某个方向凝视了片刻,接着说道:“前两日去西市木料行寻摸,老板都说这等料子十年难遇,偏巧那日有位……嗯,贵客,在行里挑东西,大概是瞧不上这等边角碎料,便让了出来,又指点了几句处理此木的关窍,才没把料性糟蹋了。”
他顿了顿,嘴角带着一丝温和的笑,自然地收回目光,重新看向郁澜,“你说,这不是天大的运气么?”
郁澜顺着顾辞刚才注视的方向望去。
浓荫遮蔽的院门外,透过垂花门洞,正好瞥见一道墨蓝色的挺拔背影。
那人步子很大,衣袍翻卷,带着惯有的孤高冷肃,不是去而复返的裴戬裴世子,又能是谁?他正走过垂花门转角,只需再一步,身影便将彻底消失在院墙之外。
贵客?
在西市木料行里嫌弃边角碎料却又大方相让,还能指点如何善用这等奇珍血檀的人。
郁澜心头猛地一悸。
裴戬。
唯有裴戬此人。
她再次看向顾辞,他眼神平静坦荡,没有一丝暗示或不安,甚至那双带着伤痕的手也无意识地轻轻搭在了木匣边缘,安静地等待着她的回应。
就在这时,一声带着明显焦灼的女音突然打破了院内短暂的寂静:
“姑娘!顾公子!您这手……真的不用瞧瞧吗?”守在闺房外回廊下的丫鬟襄芋大概是见顾辞进了屋半晌未出,到底没忍住,掀帘探进半个身子,声音不大却足以让屋内两人听见,“看着伤了好些处,又深又细的………
院墙之外,那道墨蓝色的挺拔背影在彻底消失之前,似乎微微顿了一下。
但郁澜和顾辞的目光都还停留在那个方向。
下一瞬,不等襄芋话落音,更不等郁澜开口吩咐那探头的丫鬟,那垂花门洞里的墨蓝色背影已加快脚步,甚至比方才更快,
襄芋见主子望过来,脸上那关切立刻被惊惶取代,连忙放下帘子缩回了脑袋。
郁澜静默地看着空空如也的门口方向,足足过了三息。
然后,她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转回视线,落在惴惴不安的襄芋身上。
“襄芋。”
“奴婢在!”襄芋像受惊的小兔子般立刻应声,在帘外矮了矮身子。
“去送送端王世子。”郁澜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透过帘拢,“规矩别忘了。”
“是!奴婢遵命!”襄芋的声音都有些发飘,显然是惧极。
门外廊下片刻便传来小丫头凌乱又极力放轻的脚步声,匆匆向着院门方向追去。
她刚刚才领教过那位世子浑身散发的威压,此刻去送,简直是赴刀山火海。
院内再度陷入安静。
顾辞望着郁澜依旧有些失血的面色,体贴地不再多言,只温声道:“礼物既已送到,我就不打扰四姑娘休息了。”
他指了指木匣,“你自己细看看。”
随即微微颔首示意,便也转身欲走。
“顾公子!”郁澜连忙开口叫住他,眼中的关切是真实的,“你的……”
“不妨事。”顾辞宽慰地笑了笑,再次举了举手,“木头带来的福气,痛也甘愿。四姑娘安心休养,过两日学堂见。”
看着他清的背影从容消失在门口,郁澜的目光才缓缓落下,重新凝视在那支血檀海棠簪上。她只觉得胸口沉甸甸的,思绪纷乱如麻。
暮色四合,晋国公府前庭后院张灯结彩,正厅与花厅里觥筹交错之声隐隐传来,喧嚣中透着喜意。为免繁琐应酬,郁澜找了个借口离席略作整理,在回廊转角处,却不期然撞见了另一双清亮的眼眸。护国公府的二小姐许琳懿,一身鹅黄水云缎衣裙,衬得她容色如朝露中初开的迎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