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说了句什么,便携着妹妹郁潇的手,沿着水榭边缘,朝裴戬所在长廊的对面方向款款走来。
她们似乎要去更衣或稍作休息。
裴戬动了。
他像一道无声无息的影子,从长廊的阴影里滑出,步伐看似随意,速度却极快,沿着长廊朝郁澜姐妹将要经过的对岸走去。
靛蓝色的身影在雕梁画栋间穿行,巧妙地避开了人群密集处。
裴霖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她不敢跟得太近,只能远远缀在后面,目光死死锁住那道移动的靛蓝身影,以及水榭旁越走越近的郁澜姐妹。
郁澜正微微侧头,与郁潇低声笑语。
她脸上的笑容轻松明媚,眼神清澈,显然心情极好,对即将擦肩而过的“仆从”毫无所觉。阳光跳跃在她鸦羽般的发髻上,那几朵绒花显得格外娇艳。
两方即将在连接水榭与长廊的九曲石桥入口处交汇。
就在擦肩而过的刹那。
裴戬垂在身侧的右手极其自然地抬起,仿佛只是随意拂过鬓边。宽大的袖口微不可察地一荡,一抹温润的玉白在他指间一闪而没。
紧接着,那抹玉白便悄无声息地插了郁澜乌黑浓密的发髻深处,紧挨着她原本簪着的一朵粉色绒花。那玉簪通体无瑕,只在簪头雕琢着数朵半开的玉兰,花瓣薄如蝉翼,花蕊纤毫毕现,清雅至极,也价值不菲。
插入发髻的动作轻盈,时机拿捏得很妙,恰好是郁澜转回头与郁潇说话的瞬间,身体最放松以及注意力最分散的一刻。
郁澜毫无所觉。
她只觉得头顶似乎被微风轻轻拂过,发丝微动,以为是妹妹郁潇调皮碰了她一下,还笑着嗔怪地瞥了郁潇一眼。
郁潇一脸茫然。郁澜便不再理会,继续挽着妹妹的手,步履轻快地踏上了石桥,朝着对面的厢房走去。裴戬脚步未停,径直向前,很快消失在长廊的拐角处。
整个过程,不过呼吸之间。
然而,这惊心动魄的一幕,却被裴霖尽收眼底。
那是…白玉兰簪!
大哥亲手设计,命人打造的那支!
裴霖的瞳孔骤然收缩,她认得那簪子!
大哥的书案上,曾放过它的图样,她无意间瞥见过,那独特的玉兰造型,她绝不会认错。
及笄礼上,由外男在未经任何许可至未告知的情况下,强行插发簪?
这简直是闻所未闻的亵渎!
传出去,郁澜的名声将毁于一旦!
裴霖只觉一股寒气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手脚冰凉。
一个更可怕的念头钻入她的脑海:婚前失贞。
难道大哥和郁澜之间,竟真有过那种关系?什么时候的事?
不可能!以大哥的性子,若非他主动,这世上谁能勉强得了他裴戬?
这个认知让裴霖几乎窒息。
就在这巨大的冲击让她几乎站立不稳时,下意识地抬眼,目光茫然地投向大哥消失的方向。长廊尽头,连接另一侧的回廊。
裴戬并未走远。
他静静地立在对面回廊临水的栏杆旁,靛蓝色的身影在廊柱的阴影里半明半灭。
隔着镜湖,他似乎早已料到裴霖会看过来。
帽檐下,他缓缓抬起眼,目光毫无波澜地落在了裴霖惨白的脸上。
那眼神,平静得可怕。没有警告,没有威慑,甚至没有一丝情绪。
他不仅看到了她的目睹,甚至是故意让她看到的!
裴霖猛地倒抽一口冷气,踉跄着后退一步。
湖面水光刺目,裴霖眼前阵阵发黑。
兄长最后那平静一瞥,如同烧红的烙铁,深深烫在了她的眼底。
彩云院离水榭不远,是郁澜在晋国公府的闺阁小院。
及笄礼尚未结束,还需更换最后的礼服,郁澜便携着妹妹郁潇暂离喧闹的礼台,回来稍作休整。院中花木扶疏,清幽安静